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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口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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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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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春:“绥生若是不认我这个爹,我认命了。”

当下,张友和与许太春说好,第二天的下午还是在这个地方,让他们父子见面。

整整一夜太春没有睡好,太春在心里反复地描摹着儿子的模样,浓眉大眼,四方脸盘,三年了,该长成个半大后生了吧……自己这个样子,见了面他要是不认自己该怎么办?不,不会的,骨血连着呢,黑子还没忘了主人,他总该还记着自己的爹吧……太春由儿子又想到了妻子玉莲,想起在山西老家俩人的好:摘一把酸毛杏她得给自己留半把,一颗煮鸡蛋都得一人一口;想起了正月十五在龙仙镇上看红火,俩人手拉着手时心里的那个甜,玉莲说了“灯瓜瓜点灯半炕炕明,酒盅盅挖米不嫌哥哥穷”,她说她这辈子是许太春的人,下辈子他俩还做夫妻……可她怎么就嫁人了呢?也罢,丈夫死了生活没了依靠要嫁人也行,可她为啥偏偏嫁了张友和呢?唉,难怪人们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一点都不错啊!

第二天下午,太春早早地等在了大门口。当他看到一辆马车缓缓驶来时,不由得眼里有了泪水。

马车停下了,张友和先跳下车,接着从车里钻出个半大后生,想必那一定是绥生了。太春注视着儿子的一举一动,只见他拉着张友和伸出的手,只轻轻一跳,身子便落在地上,哦,长大了,要是走在街上都不敢认了。

看到张友和牵着绥生的手向这边走来,太春心里竟然一阵紧张。

来到跟前,张友和说:“绥生,这就是你的亲爹。”

儿子,这就是自己的儿子?太春的眼眶里立时浸满了泪水,他想抱抱儿子,于是张开双臂颤声道:“绥生!”

绥生一下躲开了,大约是骇怕太春丑陋的相貌。

太春又颤声叫道:“绥生……我是你爹,忘了?”

“我爹早死了。我没有爹!”绥生望着他,目光冷漠。说完绥生再不理会太春,对张友和说:“大爹,咱们走吧。”

张友和笑了一下:“你看见了,不是我不让他认你,而是绥生自己根本就不认你!说老实话,就这样能让你和绥生见上一面我都没敢告诉玉莲。”

太春:“不管怎么说,我一定要带他走,不然我就不离开归化!今天不行明天,今年不行明年,草绳麻绳能断,绥生是我的骨肉,我就不信骨肉血脉能断了!”

张友和见太春主意已定,只好说:“既然这样,只好从长计议了。”

回来的路上,张友和对绥生叮咛道:“绥生,今天见丑喇嘛的事千万不能跟你娘说,你记住了?”

绥生不解地望着大爹:“为啥?”

张友和说:“你别管为啥,你只是不能说。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这是咱两个男人的事,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见大爹这么严肃,还把自己当男子汉,绥生郑重地点点头。

黄昏时分,玉莲在做饭。绥生拿着一个花布做的小狗在逗妹妹玩儿。莲子已经一岁半了,跌跌撞撞地在追着哥哥:“给我!给我!”

绥生:“莲子,来,你自己来拿。”

莲子追不上哥哥,急得直跺脚,绥生望着妹妹那可爱的样子,直乐。

绥生回头问道:“娘,咋还不吃饭?”

玉莲:“等等你大爹。”

莲子够不着狗,跌倒了,哭起来。

玉莲呵斥儿子:“绥生!你咋把莲子弄哭了?”

莲子哭道:“哥哥不给我狗狗玩儿!”

绥生:“我故意逗她呢。”

玉莲想起了什么,问绥生说:“绥生,咋这些日子总看不见黑子回来?”

绥生正要说什么,张友和走进来:“我回来了。”

兄妹俩一起喊起来:“大爹!爹爹!”

张友和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举着:“绥生,莲子,猜猜我给你们带回什么好东西了?”

莲子:“是糖!”

绥生:“是酱兔子肉!”

张友和:“还是哥哥聪明。”

玉莲端着菜进屋:“还说呢,绥生多大,莲子才多大?他俩要是一样了,那绥生岂不成了傻子?”

听了这话,大家都笑了。

绥生从张友和手里接过纸包,打开来放在桌子上,兄妹俩抢着吃酱兔子肉,弄得脸上、鼻子上全是酱汁。

看着俩孩子高兴的样子,玉莲舒心地笑了,随口说道:“过日子,不求家有万贯,求得是个喜兴团圆。”

张友和也笑了,但笑得有些勉强。

晚上,睡下之后,张友和还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玉莲总觉得这两天张友和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于是问道:“你究竟是咋了,咋连着好几天了睡不好觉?”

突然,张友和问玉莲:“你说……如果有人要把绥生带走,你咋办?”

玉莲一惊:“你咋说出这种话?”

张友和:“不咋,我只是随便问问。”

玉莲警觉地:“不对,过去你咋从来不问这种话?你说过你要像对待亲生儿子似的对待绥生,你是不是想反悔?咋,有了闺女就开始嫌弃绥生了?”

张友和:“瞎说什么呀!我喜欢绥生那是全归化的人都知道的。我给他买吃的买耍花儿,我带他下馆子,就是他亲爹在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过。”

玉莲:“这倒是真的。可是那你为什么还要说把绥生给人的话?”

张友和:“我只是随便说说,睡吧。”

玉莲莫名其妙地:“没来由的,你这是想起个啥呢?”

张友和吹熄了灯,后半夜的时候他终于睡着了。

梆!梆!梆梆!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已经是四更天了。

忽然,张友和在睡梦中喊起来:“不!你不是许太春……许太春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玉莲蓦地被惊醒了,她推推丈夫:“你醒醒!”说着玉莲点亮灯。

张友和醒了,满脸是汗。

玉莲关切地:“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张友和从被窝里坐起来,依然一副惊恐未定的样子。

玉莲下地倒了半盆水拧了个毛巾把递给丈夫:“梦见什么了,咋把你吓成这样子?”

张友和擦了把脸,吐出一口闷气:“我梦见太春了。”

玉莲沉默了一会儿:“太春死去已经好几年了,何必总是放在心上呢。一定是你心里惦记他了,赶明儿我陪你到十字路口烧上几张纸,尽尽心意也就是了。”

看得出张友和想说什么,但他咬紧牙关还是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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