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莲:“我知道你没睡着。你别生气了行不?白天是我不好,我没能体谅你的心情。说实在话,我不是专门去看太春的,我是找绥生时碰上的。”
张友和深深地叹了口气。
玉莲:“我咋就把自个儿给逼上这么一个难为的道儿呢,这么活着真是累死我了。”玉莲说着,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音儿。
张友和转过身来,一只手搭在玉莲的身上:“你别哭了。我又不是跟你生气。”
玉莲:“那你为什么?”
张友和:“生意上不顺。本来和俄国人谈好的一笔茶叶生意,生生让许太春给撬过去了。你说这个许太春,买卖还没开张就把手伸我这里了,你说我以后还怎么活?”
玉莲:“是吗?太春他该不是故意吧?”
张友和:“许太春故意不故意我不知道,文全葆那家伙没起好作用。是他把消息透露给许太春的,整整三十万担茶叶啊!”
玉莲劝道:“你先别着急,心急吃不得热豆腐。”
张友和:“他文全葆早就想把我置于死地。看来许太春和文全葆他们是要联起手来对付我了。”
玉莲:“三义泰哪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你张友和也不是纸糊的泥捏的,说垮就垮了。在归化城张友和也是一个有名有姓的人物。”
张友和:“你说得对,我张友和绝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整垮的!”
玉莲把身子靠近丈夫:“消消气儿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赶明儿有什么话你和太春当面锣对面鼓地说个明白,再咋说你们也是磕过头的兄弟。再说太春他也不是不懂四六的人,有话好好说,啊?”
张友和没吭声,翻了个身,甩给给了玉莲一个后背。
钱福常果然是个守信的人,不光在场面上关照着许太春,还在生意上给了他很大的方便。太春的新三义泰自开张以来,生意比老三义泰还红火。黄羊、赫连与路先生都是对脾气的人,经历了一场事情,别看大家表面上不说什么,却是越发把大家的心劲拧在了一起。
这天下午,看见黄羊兴冲冲走进账房,太春站起来问道:“事情办妥了吗?”
黄羊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给太春:“办妥了。哥,你看,这是塞北关开列的税票。这一次免去税款一万八千四百三十二两!真是朝里有人和没有人大不一样啊!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够咱苦做半年六个月的。”
太春兴奋地:“我知道,咱这都是沾了钱道台的光。”
黄羊:“哥,这么大的事都没见钱道台出面。塞北关的货检员一看新三义泰几个字,二话没说就把税给免了。开始我还以为是弄错了呢。”
太春沉吟了一下,对路先生说:“大先生,你给我备两千两银子的银票,我去趟道台衙门!”
道台衙门的后面钱福常的寝室里,太春正与钱福常喝酒。酒过三巡之后,许太春从怀里拿出那张银票推到钱福常跟前,诚恳地说:“钱大哥,这半年多来,承蒙你的关照,三义泰的生意越做越红火,这一点心意大哥可不能嫌少。”
钱福常将那张银票又推到太春面前:“免了吧!若不是你当年的慷慨相助,我钱福常也不会有今天的荣华,这银子我不能收,这半年来对你的关照权当是还了你当年的人情。”
太春为难地:“这……”
钱福常接着说:“你听我说,其实这做官与做买卖是一个道理。当初你把三千两银子交给我,连个磕巴都没打,你没问这银子的用途,也没问这银子能不能还,你对我的那份信任是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你说这银票我能收吗?”
太春说:“钱大哥,你别把事情说得那么繁琐,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要是算起人情账来那咱俩今后就别交往了。这么着,这三千两银票是万裕长的银票,全国四家分号北京、汉口、太原、成都全都能汇兑。如果你暂时用不着不妨寄回老家去接济家乡的亲朋好友、孤寡弱残,也不枉你当了一回归化的道台。你看可好?”
钱福常笑了:“都说你许太春不善辞令,没想到你这大实话更让人感动。好,那我就依你所说,将这银票寄回老家去接济亲朋好友孤寡弱残!”
太春见钱道台收下了银票,说:“钱大哥,今后三义泰全指着你关照呢,我们彼此千万不要见外。你说呢?”
钱福常端起一盅酒,笑道:“你呀,用当地人的话说――愣精愣精的!”
太春笑了,他一边给钱道台斟酒一边说道:“钱大哥,虽然你如今是归化的道台了,可咱兄弟俩从当年交往到现在,做事从来不隔心;你是场面上的人,那点俸禄绝不够你的来往开销,这么着,我想出一个法子,干脆在新三义泰的万金账上给你记六厘干股子,到账期按股分红就是,也省得咱俩推推让让的忒麻烦。”
太春要给钱福常在三义泰的万金账上记六厘干股,这是钱道台没有想到的,他沉吟半晌道:“不急,不急,你让我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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