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水庙是平城边缘处的一座破败不堪的庙宇,庙内原来是供奉土木之神,让一些人在开工动土之前祈祷大吉大利之处。后来随着平城的发展渐渐偏离了这里,一些富商巨贾也不再涉足,这泥水庙就渐渐破败了起来,逐渐沦为三教九流的栖身之所,和一些平头百姓偶尔路过的所在。
虽然这泥水庙破旧不堪,但是李四却对这里有着很深的感情。
李四从小便没见过父母,是一位精通借取之术的异人收养了他和另外一名孤儿,栖身在这泥水庙中,从某种意义来说,这泥水庙可以说是李四的家一样。
而在李四二人逐渐长大的过程中也在那位异人那里学习了借取之术,渐渐的可以自己混口饭吃了,那位异人却不辞而别,也不知道是到了别处逍遥快活,还是在行事的过程中不小心栽了跟头而没有了善终。
“天有三宝,日、月、星;地有三宝,水、火、风;人有三宝,精、气、神。我看阁下三宝不足,地宝人宝犯冲,隐隐有天风地火灼烧阁下的精气神,不出三日,必有大祸啊。”
就在李四走出泥水庙,伸了伸懒腰,看了看太阳做了个深呼吸之时,一句熟悉之极的话传到了他耳中。
李四循声望去,在一堵土墙之下,摆着一个漆黑破烂的木桌,桌旁坐着一个身着破烂道袍,头上胡乱挽了一个道髻,下巴下面留着几撇稀疏的山羊胡子,右臂衣袖中空荡荡的少了一条胳膊的老者。
此时老者正半眯着双眼,对一个路过的妇女故作高深的说着一番“吉凶之言”。
而那名女子大概认识这老道,知道他不过是一个骗吃骗喝的江湖骗子罢了,没有丝毫理会,挎着菜篮匆匆离去。
李四有些好笑,朝那边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到木桌旁边的椅子上,端起茶碗喝了两口略有些土腥味的茶水,这才将茶碗放下,半开玩笑的说道:“我说老家伙,你要骗人也要看看地方啊,这泥水庙附近有几个人不认识你的?你应该去华阳街或者东市那边,那里有的是朝廷大官和富商巨贾,你只要随便的糊弄住两个,也够你后半辈子的吃喝了,何苦在这泥水庙中有一顿没一顿的。”
“哼哼。”老道依旧半眯着眼睛,头也不转的说道:“可叹这世上之人肉眼凡胎,识不得我这活神仙,你小子越来越放肆了,总是老家伙长老家伙短的称呼老夫,不过老夫身为得道之人,也不和你一般见识。”
“哈哈,老家伙你不过就一江湖骗子,什么得道之人,骗骗那些三岁孩子还可以,还老神仙……”李四一边说一边冲着一位过路人喊道,“喂,你见过一只胳膊的老神仙吗?”
那人瞥了他二人一眼,丢下一句“有病”便不理他们。
老道面色通红,再也装不出那副得道高人的模样,转过身来,喝了一口茶水,笑眯眯的看着李四说道:“你个小崽子,就知道揭道爷的老底,你小子是干什么勾当的道爷心里可心知肚明,小心惹得道爷不高兴,送你进官府,让你受那牢狱之灾。”
李四嘿嘿一笑,说道:“得了吧,这天下的官府中大多都是白吃国家俸禄的庸人,不是我李四自夸,这天下还真没有哪个官府能够将主意打到我李四的头上,你也别拿那些见官之类的话哄我。”
老道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继续说道:“倒是那梁小子好久没见了,不会是在行事的时候被抓了吧?”
“呸,乌鸦嘴!”李四瞪了老道一眼,说道:“前些日子我还看见他了,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想来这几天也要过来和我聚一聚了。”
对眼前这老道,李四虽然口上经常开玩笑,但是还是有几分情分的,以前那位收养自己的异人经常连续几日不回,这老道便分出一份食物给饿的哇哇直哭的二人。李四只知道老道年轻的时候曾经入伍打过仗,在战场上丢了一只胳膊,后来在死人堆里爬了出来,躲到这泥水庙附近骗些吃喝。
“咦?”原本笑眯眯的盯着李四的老道突然一声轻呼,脸上重新换上那副高深的嘴脸,说道:“小子,我看你三宝紊乱,不出三日……”
“又来了,老家伙你这套还是说给别人听吧,我可不吃你这一套。”说完,李四一闪身便离开桌旁,朝泥水庙中走去。
只留下老道在那里“对”、“不对”、“大祸”、“三日”的嘀咕个不停。
泥水庙并不大,庙内光线昏暗,地上满是泥像碎片、破烂的供桌、蒲团、香炉之类的东西,上面盖满了厚厚的灰尘。
李四看也不看,就朝旁边的一处小门走去,那里是原先庙中庙祝住的小卧房,后来被那位异人收拾了一下,勉强可以容下两三个人居住。
就在李四要走进卧房的瞬间,突然发现庙中光线有些颤动,立刻警惕的回过身,朝一边望去。那里是一块较大的泥像底座,泥像后边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李四盯着那里看了一会,突然笑道:“你小子来就来吧,总想着要捉弄我一下,你那点本事我又不是不知道,快出来吧!”
随着李四话说完,那泥像后面的光线突然一阵奇异的波动,从里面跳出一个尖嘴猴腮的青年。
青年一现身,便有些无奈的说道:“我说李四,你不但轻身功夫比我高明,那要命的“蝶燕十八翻”施展起来连我也只能望之兴叹,现在连我这藏身术也轻易被你识破,你说这本事都被你学去了,小弟以后还怎么混饭吃啊?”
李四轻啐了一口,笑着说道:“行了吧,有什么事情进来再说吧。”
青年随着李四走进卧房,熟练的拉过一张硬木椅子坐下。
“李四啊,不是我说你,凭你我的身价,咱不说高屋广宇,但弄一个像样点的房子总没什么问题吧,你干嘛总躲在这泥水庙中啊?”青年闻了闻屋中潮湿的空气,皱了皱鼻子说道。
李四半躺在床上,眼神有些空洞,一时没有开口。
“梁庆,你又不是不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做事更要谨慎,要不然不知什么时候被官府下了套子,送进牢狱中就有些麻烦了。再说从小在这泥水庙中生活,我也不舍得离开这里。”
梁庆有些不在意的说道:“你就算了吧,谁不知道‘平城双盗’中的一位轻功冠绝天下,放眼天下,又有谁追得上你?再说了,像你我这样的人,等闲的牢狱也困不住我等啊!”
“冠绝天下?”李四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你认为我们的本事和义父相比如何?”
“这……”梁庆心里知道,虽然自己二人纵横平城至今,但是比起那位收养他们的异人来说,恐怕还是有所不如的。
“算了,不说这些了,李四,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梁庆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玉盒,故作神秘的说道:“你自诩本事比我高明的多,我倒是要看看,你能不能弄到比这更贵重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