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刀落下的刹那,我见到了血。恍惚中,我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晚上,溅血的电锯作响,又好像再次站到何绍伟的面前,扣动扳机,看子弹带出红色的泉。心里不断在喊着停手,却阻止不了自己的手,来不及了!女孩原本就瘦小,刀又锋利,这一刀直接从心脏挖到腹部,她连挣扎的机会也没有,就倒在血泊之中。女孩双眼依旧瞪着,我看清这张脸,竟是小芬!
五岁孩子,我的亲人,竟死在我的手上!我没法接受眼前的事,疯狂地拍她的脸,把流出的肠子往里塞,却无法阻止她的身体开始变冷,我的心由惶栗变为悲恸,继而痛哭不止。
我恨自己!不值一哂的活着,却害了一个又一个人。这下子连小芬也死在自己手上!若自己是个可以摒弃道德和良心的杀人犯,那该多么好啊!不为任何人的死感到内疚自责,不为内疚自责而对自己的存在价值而迷惘,不为这些迷惘而渴望同情。是的,我在渴望别人的同情,之所以告诉老曹和孙昊过往的事,就是希望博取他们的同情和理解。和孙昊谈话的时候,我多么希望他站在我这边义愤填膺把何绍伟、沈芸一干人骂个痛快,可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死者无罪,我却下毒手。这样的我,死了最好!
我高举藏刀,慢慢对准自己的喉咙。刀锋的光芒化成银袅袅,穿透过黑,选择死亡居然让心无比舒畅。忽然冥黑中猝现爆白,光亮让我的眼睛爆盲,手中的刀还未来得及落下就被夺走。
“靠,你干什么!”
“耗子?耗子!”
我伸手乱抓,却被孙昊一把搂住。
“别怕,我刚才一时着急就用狼眼直射你的眼睛,过一会就好,安分点!”
“我杀了小芬……”这时候谁还管自己瞎不瞎。
“傻瓜,你没杀人。”
“真的!真的!我刚才……亲手……”
“冷静!别说话!待会你看清楚了再说。”
我在孙昊怀里埋了几分钟,眼睛才开始慢慢能看见东西,十来分钟后完全清晰。我这才看清了周围,和水潭十几米的落差不同,我所在的洞窟并不很高,孙昊低头站着,不过够我站立。洞窟很宽,手电筒照不出另一侧的墙壁。四壁并非石块而是土,耗子身上都是土,想必在这种环境下挺久了,但和我一比,显然是体面多了。他照亮尸体,那尸体居然不是小芬,甚至不是人!‘尸体’是个一米多的藤人,身体手足包括头都是藤条编制,藤条的颜色暗红发黑,腹部剖开,当然这是我干的。
“这算什么?玩具?”
“你再看清楚。”他把光线移到藤人腹部。
腹部里面是一些黑糊糊说不出是啥的东西,我凑近仔细看,竟是内脏,还飘着一股青涩怪异的味道,不知道是死了多少年的尸体!
“僵尸!妈哟!刚才我抓东西该不会都是他的肠子吧?恶心!”我现在恨不得跳回水潭里。
“不是僵尸。”孙昊挪了挪尸体,尸体下一滩黑水。
“怎么不是?刚才明明见他朝我跑来。”
“这么黑,你怎么看见?”
我吃了一惊,的确,除了耗子的手电筒周围没有任何光源,刚才我究竟是怎么看到的?
“藤编湿尸。”
“什么什么尸?”
“这应该是一种特别的保存尸体的方法,不知道这东西有没啥专业术语,我只能说个原理。附近这一带都擅长藤艺对吧?什么藤篮啊,藤筐啊。都说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记得我俩小时候曾用过你外婆的一个旧藤篮打水嘛吗?单层的藤蔓居然滴水不漏!可见技术之精湛,这些年来都不曾见到这种工艺或许已经失传。这种藤尸,就是用那种藤编技法编出人形,再把人放进去,灌入液体保存。”
“听你这么说,我倒有另外一种想法,这玩意不像是为了保存尸体而作。”
“怎么说?”
“不觉得它更像一种酷刑吗?”
我划开头部的藤面,只见尸体的皮肤干枯呈暗红,我用带着手套右手把尸体仔细的摸了一遍,耗子有点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你刚才不是还嫌恶心吗?现在摸的这么起劲。”
“那不一样,恶心但是我不怕。尸体皮肤松弛毫无弹性,皮肤贴着骨头,轻轻一扯就和骨头分开,没有肉,但皮囊和脏器没有受到影响。以这个身高来看,死者是个小孩,表情恐怖,死前一定很难受。这些浸泡他的黑色的液体,尸体表明和内脏居然都有……耗子你看看,这东西像不像油?把我刚才能清楚看见他的事联想起来,我有一种离谱,但可能性更大的想法――一个小孩被活活关进这种人型藤笼,之后灌入这种液体,这种奇妙的液体渗透进他的身体,滤出了他的肉,做成童子灯,当然也可能是童女灯。他身上也许有某处能够点着,点着后的光会让人产生幻象。我正是看到他点着后的光才产生了自杀的念头。若是湿尸,这无疑是失败之作;若是人灯,倒是非常成功”
“你的意思是这东西是长明灯?”
“未必,我觉得是刚才才被人点着,并且把点火的人还把它推向我,因为我之前都在黑暗中,光是突然出现的。嘿,你是不是觉得我有被害妄想症?”
“有点,但的确是有这个可能。”
“对了!我在看见藤人之前被人拽了一下!就在那里。”耗子顺着我指的方向照去,我又看到了奇怪的东西,地下居然有一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