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我将七郎打发了回去,便行回帐内。潘豹料想是断无活命的可能了,心中也是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有所准备,也不是如何的惊慌。差了人将此事写一道奏章,又差人将那当值官和昨日被潘豹虏来的女子招入大帐之内,让二人在这道奏章上签字画押,也好将来有个对证。
这些事情也是刚刚的做完,便有消息传来。说是潘豹被抬回府中还未等到太医前来救治,只挨了个片刻即一命呜呼了。我听了也不是如何的惊慌,这本就在我的意料之内。我又差了一名小校将那奏章送给了寇准,托他明日早朝之上将此奏章交于天子。又嘱咐那小校不要将今天军营之内所发生的事情告诉寇准,若是寇准问起为何我今日不回寇府,便说军中事务繁忙。那小校领命而去,我看看时分也是不早了,便命人开饭。
军中的伙食虽然比不得家中的细致,也别有风味。就如同一个是江南的女儿红,而另一个则是关外的烧刀子,虽然都是酒但口味风格却大是不同。我甩开了腮帮子大口的咀嚼,心中却在琢磨不知道下一次要想吃的这么痛快又要等到何时了?那在一旁伺候的亲兵见我突然停了下来,也是猜到了我的心事。他轻声地唤我道:“将军,将军!”
“啊!”我被他一唤才醒悟到刚才自己是走了神了。连忙找个借口掩饰过去,指着桌上的酒杯道:“楞着干什么,倒酒啊!”我隐隐地觉得不妥,以前似乎没有像现在这样犹豫,心中总是觉得似乎有些什么东西放不下。
那亲兵将酒杯满上,一边倒酒一边嘀咕道:“将军,我看您还是找寇大人商议商议的好。毕竟杀了潘豹不是小事啊!”
我没有理会他的话茬,转移了话题问他道:“我且问你,你可用过了晚饭啊?”
那亲兵苦着一张脸,摇头道:“将军,我真是服了你了。发生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还能吃的下饭。别说我了,估计这营中的兄弟们现在都没您这么好的胃口。您怎么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啊?”
我见他说的诚恳,也知道他是为我着急。便冲他一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又指指桌案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那亲兵不是很明白,问我道:“将军,这…….这?”
我道:“这什么啊,坐下吃饭!”说罢一拉他的手臂将他拉得坐了下来,又拿了一个杯子给他满了一杯酒,递到了他的面前,道:“来,陪我喝两杯!”那亲兵也知道我心中不是十分的痛快,也不好拒绝,只得陪我畅饮。
我和那亲兵聊了许久,也不知是饮了多少,只见地上全是空空的酒坛。那亲兵早就不胜酒力被人搀除了帐外,而我还兀自在那自斟自饮。这时我虽然身体被酒精麻醉了,但我的大脑却清醒了起来。通过和那亲兵的谈话,我忽然明白什么是了我的牵挂。和那亲兵相比,从我穿越到大宋那一天开始,我就是一个无父无母无亲人的天生地养的人,我所有的对美好的眷恋都留在了现代。我知道我回去现代的机会几乎是趋近于零,所以我无畏无惧。最坏的的事情都已经在我的身上发生了,我还会去惧怕什么呢?但,我是幸运的,遇见了寇准、八王、寿王,为了改变大宋的命运我们在努力着。我又遇见了她,排风。那个外在刚烈无比其实内在温柔似水的姑娘。我突然间身边又有了朋友,爱情,又有了对未来的期望……但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我踢向潘豹的那一脚的时候,幻灭了!
我不会后悔杀了潘豹,那样的败类绝对该杀。但我却懊恼我的冲动,本可以找到其他的方法去炮制于他,而我却偏偏选了最愚蠢的一种方法。想到这里,我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冲动的性格看来想改也难啊!我终于还是没能抵挡住酒精的作用,眼皮是越来越沉重,终于身子一歪从椅子上滚下,就睡在了帐内的地面之上。
第二日清晨,我刚刚洗漱完毕,正要用早饭。忽然帐外亲兵来报,说是营门外一哨差役求见。守门的兵丁虽然将他们拦在了大营以外,但见他们手中有开封府尹的公文,也是不能得罪,这才打发人来问我该如何处理。兵丁来报自然是说的客气,什么求见根本就是拿人。我早知该来的始终要来,当下就让守门的兵丁放他们进来。
只那捕头一人行进了大帐,向我见了礼。然后十分客气的对我说道:“李将军,小的也是奉命行事,有得罪将军之处还望见谅啊!”他见我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他便又接着说到:“昨日潘太师府中的潘豹少爷暴毙,想来将军是知道的了?”
我微微一点头道:“嗯!我倒是听说了!”
那捕头又接着说到:“小的不知将军和潘太师有和过节,但太师已经在开封府中将将军告了下来,说将军是他家少爷致死的元凶。所以大老爷今日特派小的前来请将军回去问话。至于这里面的是非曲直,不是小的能明白的,还望将军行个方便不要叫小的为难!”说罢又是对我施了一礼。
这捕头看来也是常和这汴梁城中的权贵们打交道,话说的是十分的漂亮,既把自己摘了出去,又说明了来意。我让他在帐外等候,我用罢了早饭,这才换了衣衫随着一行差役离了大营。
一路上倒也安静,这军营本就扎在城外的荒僻之所,此时又是清晨时分,自然路上人烟稀少。就在我们行到离城门还有数里外的一处密林之时,忽然从林中窜出两个人来。两人都着夜行衣,面上除了用布遮了口鼻之外,还用黑彩涂了色彩,猛一看还以为是非洲来的黑人呢。看那二人手中都拿着家伙,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估计是要在这里剪径,但不知怎么糊里糊涂在这时跳将了出来,竟然要劫这群衙差。我心中也觉得有趣,笑这两个强盗的愚蠢。那二人中高的一人,随口念了些什么话语,只是他口中仿佛是塞了个东西一般,说话让人听不清楚。但是看他的肢体语言,也能明白是要抢劫。
那捕头和差役本来就昏昏沉沉的,突然眼前跳出这么两个人,众衙差不由得也是一惊。但一见对方只有两个人,而自己这一方倒有十几个人,两相对比之下,紧张的心情登时放松了下来。那捕头拽出了腰中的单刀,用刀一指那二人道:“好大胆的贼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抢劫,当真是不把王法放在眼里了吗?今日遇见我等,还不快快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还未等那捕头将架势亮足,那两人便向这班差役冲了过来。那些差役看着一个个耀武扬威的,其实根本就不经打。只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全被撂在了地上,那二人看来也不想伤人性命,只是将他们打昏了过去。
待得衙役们全部昏倒在地,那高个的黑衣人才从“呸”的一声从嘴中吐出了个核桃,然后露出了白白的牙齿冲着我就是憨憨的一笑。我也是摇了摇头,对他笑了笑。就那份身高,我便早已经看出定是七郎。只是和七郎结伴而来的那人倒还真就看不出来是谁?
我和七郎正要交谈,那人上前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沉声道:“此地不是说话的所在,待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也是不迟!”
我一听那声音便是一笑,这不是排风有是何人啊?我心中当真是十分的欢喜,但同时又是十分的担忧。我握住了排风的手道:“你们走吧,如今这事我是脱不了干系,与其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还不如在大堂上讲个清楚的好!”
排风见我执意不走,心中大为着急,她用另一手戳了戳我的脑门道:“李广,你是石头脑壳吗?你怎么也不想想,你与潘豹的事情是发生在军营之内的。即使是要处理也是先经兵部,然后才发往大理寺。如今为何开封府却早早前来拿人啊?这分明是那潘洪老贼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知道在兵部和大理寺那里告不下你,这才将状纸递给了和他交好的开封府尹那里。你今日若是去了开封府,那你与潘豹的事情就当真说不明白了。”
我想了想排风说的当真是不错。今日若不是排风他们早有安排,将我劫了下来,我必然会傻乎乎地随着这班衙役去到开封府。到了开封府那可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怎样炮制于我那可都是人家说了算了,即便将我打死,想那潘洪也会有办法搪塞过去。想到此,我也是佩服排风的心思缜密,若不是如此我命今日便危矣,看来她当真是幸运女神啊。我不由的将她抱了起来低头就要吻她的脸颊。她连忙就是一闪,面上虽然是涂了黑色的油彩,但还是能看出那隐隐的晕红。她用手向我一摆指向七郎,我才登时想起还有七郎尚在一旁。再看那七郎,正呲着白白的牙齿看着我和排风在傻傻地笑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