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耳光打得我连发了三天高烧。第四天晚上已经见好。所有可能来探病的人都已经来过,小桐才提着水果来了。
她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削苹果,削罢递给我。“你吃吧,我不想吃……要真可怜我就给我根烟……”她放下苹果,擦擦手打开一包过滤嘴烟――高级烟,她一起带来的――拿出一支叼在嘴上,划火吸了两口点着,喷出一团烟雾,伴着剧烈的咳嗽哆哆嗦嗦地把点着的烟送到我手上。“傻丫头,不会抽逞什么能……”过滤嘴上残存着她的唾液。
咳毕,她蹭了蹭眼睛,低下头不看我,说话声小得蚊子似的。
“我……我……是不是错了?”
“错了?什么错了?”香烟的刺激让我有了些精神。“要是问我,我就说你没有什么错;要是问你自己,我告诉你,不必问自己这样的问题;至少现在,在你这个年龄还不必……”
她拉过我的一只手,见我没往回缩便拉得更近,紧紧握住:“手真烫,还烧呢吧……真的有过一个那样的女人,为了救你死了吗?”
“是!有!”
“那她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她叫白小芳,非常善良……她叫我‘枫哥’……”心底的酸涩变成热流涌到眼角。
“枫哥……”她拿起我的手贴在脸上――她的脸比我的手还烫,一滴灼热的泪水滴上手背。我把手缓缓地轻轻带入怀中,她的人也被一起带来,跟着那只手伏在我胸口――酸痛的胸口。刚刚蓄长的头发扑在我脸旁,散发着少女青春涌动的气息;又细又软,好象小芳。
枫哥,我哥上延庆拉货,嫂子带孩子回娘家,家里就剩我了――我一人害怕。
不怕,以后当着别人别再叫“枫哥”了……
上我们家坐坐吧,就一会儿……
那是一个月圆的夜晚。“枫哥……我爱你……要了我……”――这是她少女年华中的最后一句话……“真想不出来,会是这么奇妙……你是个大流氓!……”――这是她为人妇之后的第一句话。
月亮很圆,很亮,其间的阴影清晰可见。
我向叶子提出离婚,她同意了。她什么都不要,只要孩子。结果,她得到了孩子和除我之外不想要的一切。
办手续前一天晚上,她让我留下,我答应了。她让我哄孩子睡着,我照办了。孩子一无所知,一无所过,搂着日夜思念的爸爸睡着了,那样子,让你甘愿让她搂一万年!
我带着眼泪走出里间,轻轻关上门。叶子穿着粉红色的衬衫,黑白格裙子,脸上光彩照人,似乎回到了过去,表情庄重而平静。
“小枫,记得么?十年前的今天,我被你带到这儿;十年前的这会儿,我跟你说,要靠这两只手讨生活;十年前的今天,我就穿着这身衣服……”
嗷!原来如此!我不记得具体的日子了,可她记得。
“谢谢你小枫!谢谢你给了我这个家,给了我整整十年的爱,整整十年的好日子……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十年哪?姐谢谢你!”说着说着已是泪流满面。
“……过去的事儿了……”
“对!过去的事儿了……”她由着我扶着坐在床头。“过去,是一本书,一笔财富――你自个儿的书、自个儿的财富……这不,十年了,我们用这两只手,拉在一块儿,创造了我们的生活……特别是你,姐看你一天天干起来,心里高兴,心里塌实……”
“姐……”
“姐求你三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