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初夏时光,可院子里的几株梧桐树把堂屋里遮的一片清凉。置身其中的方定却满头大汗,他咬着牙颤抖着挡在秦宸的身前,费力的吞咽着口水,乍着胆子对隆儿说道:“五爷是清白的,他干干净净的。。。你千万可别乱来!”随着杀鸡般的惨叫,方定被隆儿推到了一边。
秦宸见方定好端端的坐到了椅子上,便没多在意。他还不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听了方定的话,忍不住环顾四周,想找到那个干干净净清白的家伙。可是房间里除了主仆三人,也就多了隆儿提溜进来的几个桑皮纸包。
隆儿轻蔑的看了眼还在状况外的秦宸,正想开口,打不死的方定又昂然的站回了原位。隆儿刚想把他再扒拉到一边,他身后却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走开,别挡亮!”
方定听见秦宸的呵斥心里止不住的委屈自怜。隆儿是外书房的老大,就算是秦宸也有被欺负的时候,方定更是他御用的沙包。快被打烂了的沙包能勇敢的站出来,捍卫柔弱的小女子。。。呃!是捍卫柔弱的小主人的尊严,这份勇气是多么的难得?!只可惜我本有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一片忠心无人赏的方定只好憋屈的缩到一边。
一时间两道冷酷讥诮的视线在空气中不住的厮杀,最后还是隆儿的耐力不够好。他眨眨酸涩的眼睛,一把拎起方定的衣领,照着屁股一脚就把他踹出了堂屋。隆儿回头看着秦宸。见他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正担忧的注视着趴在青砖上的方定。隆儿冷笑着说道:“别装了。你这笨死的家伙!你以为能瞒得过谁去?!”
秦宸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漏出了马脚。想起记忆中隆儿那恶劣的手段,他有些胆寒。扬脸看见赵国基正往堂屋里走,他又放下心来,玩味的笑道:“笨是何缘故?”
隆儿看也不看走近自己的堂哥,冷冷的对秦宸说道:“荷香的家人都在东院的影壁前跪着呢!你让外边的人去哪里打听去?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妖孽!也不问你是如何拉拢我大哥的!我只要你知道,小宸是我表弟。亲表弟!你休想占据他的身体!还不给我滚出去!!”
如果能离开秦宸乐的从命,可惜他却找不到来时的路。只能看着赵国基苦笑着说:“我也想!”这话说出来他又觉得矫情,只好住嘴苦笑。
赵国基看也没看这两个人,他在堂屋里溜达了几步。背手站在中堂的映雪图前面轻轻说道:“没有什么外来的妖怪,只是一个被唤醒的记忆!”他的目光投注到秦宸的身上,淡淡的说道:“你就是秦宸。卢国公府的五爷!你只是想起了烙印在你灵魂上的一些过往。。。”
听了这几句话,秦宸没有任何的反应,隆儿却冷笑着说道:“大哥,你别开玩笑了!就他。。。粗坯一个怎么可能是小宸呢?”
赵国基狠狠的瞪着隆儿。见他缩了缩脖子,悻悻的退到一边。才一脸平和的对隆儿解释道:“他就是五爷,就是我们的表弟。他只不过是知道的事情比从前多了些,脾气比从前古怪了些,可还是从前的秦五爷!小五前天又长出了两颗牙,还学会了咬人。你总不能因为这个就不认他是你弟弟?!”
想起爱打滚的弟弟,隆儿虽然想笑,可还是忍住了,不服气的叫道:“那不一样,所有的小孩子都会长牙!可不是所有的人会一夕之间改变自己的言谈举止。。。。”
赵国基抢白道:“谁说不会?喝多了的人会撒酒疯,得了癔症的人会性情大变,胡言乱语。我说他是原来的秦宸,他就是原来的秦五爷!”说着他拉下脸来,厉声道:“五爷本来就没有什么依靠,你要是再在他身后捣乱。。。”
隆儿的性格虽然暴烈,可是面对着亦师亦友的大哥他却温顺听话。见赵国基发火,他委屈的咬了咬下唇,闭着眼点了点头。
赵国基知道自己没有说服了他,他屈服的是自己的权威。以隆儿桀骜的性格,只要秦宸有一个差池,就会是一场风波。赵国基摇摇头,安抚道:“他的确是原来的表弟,你要是不信可以慢慢观察他,或者。。。只要你不伤到他,你可以随意!”他回头瞪了一眼想张嘴抗议,维护自己生存权的秦宸,又对隆儿央告道:“要不你就当他得了癔症,他的头受了伤是个病人,他需要帮助!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他身边,你替我看着点,别让他惹事!”
隆儿沉吟了半天,直勾勾的看着秦宸,直到秦宸觉得自己的身上要被他看出个洞来。他才不情不愿的点了个头。
赵国基吁了一口气,又吩咐他说:“荷香的事情古怪的很,你去想办法查一查。”
秦宸等隆儿走了个没影,才揪着赵国基问道:“隆儿的脾气那么倔,他不会就这么罢休的。他。。。”
赵国基摇摇头,轻声说道:“他不会伤害你的身体的!至于别的方法。。。催眠术、搜魂术、摄心术我都用过了。。。对你不起作用的!再说你是真正的秦宸不是?!”
看着秦宸一脸的不以为然,赵国基叹了口气说道:“你还不明白么?现在的你只是过去的一段记忆!真正的秦宸,或者说你的主意识无法适应那些光怪陆离的事情才躲了起来。才让你,才让前生的记忆,前生的性格唱了主角。。。可这不会持久,血缘和遗传决定着你的性格。你的生母性格温婉和顺,生父也是至诚君子。。。那个温润少年迟早会回来的!”
这里的日子不好过,可是秦宸也没有别的选择。他不想失去对身体的主导权,不想做回那个别人眼中的温润君子纯良少年。可是赵国基的话里全是对那个五好书生的赞誉,对共患难的兄弟却像是可有可无。秦宸忍不住拍着椅子的扶手愤懑的说道:“你更喜欢以前的秦五,对不对?你也想我做回那个温驯的少年,对不对?!”
赵国基白了他一眼,生气的说道:“要是那样,我在你身上费那牛劲做什么?你最好给我仔细了,你可以温文,你可以纯良,你可以兄友弟恭,你可以学富五车,但是你不要忘记藏在你骨子里的自私狠辣!嚣张不羁!”他喘了口气,请求道:“在你记起所有的前世之前,不要做回温文的秦五爷!”
秦宸到不介意赵国基强势的语气,只是好奇的问道:“我忘记的事情很多么?”见赵国基郑重的点头,他没有问自己到底遗忘了什么,却关切的问道:“那萧瑟呢?她现在在那里?是什么状况?这一世的她有没有受苦?”
赵国基看着他关切的样子有些感动,细想起来又替他不值,忍不住说道:“你还是多想想从前的事情!省得以后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