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年大呼一声,猛得睁眼,额头上冷汗淋淋,却见头顶红梁交错,四周供着佛像,竟是在一处庙宇中。
“哼!你终于肯醒了么!”冷冷的话音传来。
楚云舒坐了起来,循声看去,却见庙门处,一道黑影模模糊糊,看不清样貌。那黑影走上前两步,在月光下,却见一个少年,浓眉大眼,一袭黑袍,眼中精光闪烁,暗色袭人,正是“无夜公子”苏无夜。
“为什么要救我?”楚云舒低头问道,“你不是要为师门报仇么?”
“我自是不想救你!师仇不共戴天!”那黑衣少年怒哼道,“可我欠你一条命,得先还了!”
“是么?”楚云舒双眼黯淡,道,“那你现在还完了,为什么不动手?”
“我苏无夜掌下,只死配得我上杀之人!”那少年冷哼道,“你现在这样子,我看了便恶心,就多看一眼,也觉得反胃!你若是不想活了,就自便罢!现在的你,不配我动手!”
那少年一转身,正待要走,突然又停下脚步,侧首道:“颛臾皇城,不许你再去!小雪现在过得很好,你再敢扰她,让我看见,定将你毙于掌下!”说完,却将黑袍一卷,化一阵风,穿庙而出。
楚云舒痴痴枯坐,呆愣间,不觉庙外天色渐渐泛白,原来不知不觉,已是到了黎明时分。
但见旭日东升,雄鸡唱晓,启明星犹悬天际,酣睡之人,却已渐渐醒了。
那鸡鸣三声时,凌樱瞳便醒了过来,她洗涮收拾完毕,先叫醒了隔间的陆天奕,却往楚云舒的房间走去。但见那房门紧掩,凌樱瞳敲门数声,问道:“楚大哥,可醒了么?”却听房中一片寂静,无人回答。凌樱瞳只道是楚云舒昨日疲惫,因此起得迟了,倒也不以为意,却听到楼下哼声连连,那丐仙与笑狂生二人已是醒了。
凌樱瞳转身下楼去,却见丐仙架着瘸腿,两腿迈开成八字形,坐在地上,醉眼朦胧,正自呆望,那笑狂生也是神智不清,筷尤在鼻,那散发却沾了酒水,纠结一处,目光呆滞,只是坐着。却听那丐仙突然“扑”地一声,放了个大大地响屁,恶臭熏天,那笑狂生本是呆楞,被那臭气一熏,竟是醒了过来,突然前仰后合,大笑不止。
丐仙将眼一瞪,道:“你却笑甚!没听过诀法上说‘纳清化浊’么?屁乃腹中浊气,岂有不放之理!”
笑狂生忽地将笑容一敛,道:“非也,非也!我非笑此屁,乃是因此想起一事,是以发笑。”
丐仙却是一愣,他性格最是好奇,当下便将耳朵努了过去。那笑狂生说完一句,却是闭嘴不言,丐仙见他只是不讲,却是发急道:“你们这些读书的,最是喜欢卖弄关子。要说便说,不说便不说,似这般说得一半,却又不说,可急死老化子我了!”
笑狂生逗得他够了,清清嗓子,却才道:“前朝有一才子,文思敏捷,文采不凡,颇负盛名。有一日,他得诗一首:‘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诗中暗含箴言,自觉极佳,交与童子送于金山寺佛印禅师处,想求得好评。”
那丐仙啧啧连声道:“这什么天,什么千的,这般文绉绉的东西,老化子可不懂,只是这诗却与屁有何干?”
那笑狂生听得他说,却是一笑,道:“待那童子带了诗回来,那才子一看,诗后却批了‘狗屁’两字,他一见大怒,当即雇船过河问罪。待他过得河去,到了寺前,却见寺门紧闭,原来那佛印禅师知他定然前来问罪,早吩咐沙弥闭门谢客了,但门上却贴了一句话,那才子一看之下,却是大笑,转身回去了。”
他说到这,却又不讲,端起面前酒碗,却将残酒饮尽,咂嘴不已。丐仙正听到有趣处,见他又卖关子,捉耳挠腮,心痒难搔,只是着急,道:“那句话说的什么?你倒是快说!”
笑狂生咂嘴够了,将嘴一撇,似是忍俊不住,勉强憋住笑意,道:“那句话写的乃是‘八风吹不动,一屁打过江。’”
他话刚说完,便自放声狂笑,那丐仙一愣,随即回过神来,知他是变着法子笑话自己,却觉有趣得紧,也大笑起来。那两人一阵大笑,却将那一店旅客,尽皆吵醒,走出房门来,放声怒喝,他二人置若罔闻,狂笑尤然,却让一旁的凌樱瞳尴尬不已。她抬首正欲道歉,目光望处,忽觉满店旅客,似是少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