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颖的心骤痛,如以往的每一次一样,痛得找不到源头,直想把心都挖出来。这是宿疾,却总是突然发作。这个世界的咒术是靠心力催动,她先天心脏不好,早年时又疏于练习,每次大规模施用咒术时都有发病的危险。痛一波一波涌来,她半蹲下,埋着头,手死命撕扯着衣角,呼吸困难,力持平静。汗滴顺这脸颊流下来,落到花纹瑰丽的地毯上,最后无助地消失。
“姐姐,”韩逸始终迷茫的眼中流露出焦灼和无助,坐在一堆木头之中,束手无策。突然,像是领悟到什么一般,站起身,走过来,伸出双臂,吃力地环抱住韩颖弱的身体。
软弱,无力,痛楚袭遍全身,她的头脑却无比清醒。罪责,报应,惩戒,无数词语闪现出来。对哦,这是她的罪,在最无助的时候,只有他还陪着她,时刻提醒着她的罪,他们的罪。
她再次睁开眼时,天已全黑。黑暗中依稀可辨出韩逸清澈的眼睛,满是泪水。她泛出一丝苦笑,抖着手替他擦去眼泪,却越擦越多。终于,她忍受不住,重又把他抱在怀中。
“姐姐?”他的声音闷在怀中,低低的,软软的,粘人得紧。“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小逸笨,姐姐可不能丢下我不管。”
“不会的,姐姐再不会离开你了。”记忆深处有个伤,越是不去碰,越会被不经意地碰触。
――喂,不要乱跑,你只要在原地等着,我就一定可以找到你。
――傻瓜,谁都不可能陪谁一辈子的,我陪你大半辈子就好了。
――你这是要走么?哼,我原说过此生都不会离开你,谁知,却是自作多情。
始终如一的声音,含着笑,带着丝俏皮,带着丝亲切,还带着丝冰冷的嘲讽,没有半点认真,连决绝的话,听起来都像是一点就破的玩笑。就像一个孩子笑着对你炫耀他血淋淋的伤口。这是她心上的刺,一生都拔不掉,不能忽略,不能根除。
犯过一次的错,如何还会犯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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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每天都睡得很早,将他安置好后,韩颖便提了灯,独自在古宅穿行。这间房的主要装饰是菊花,壁上,檐上,地板上都是大多的精雕细琢的菊花,周围花圃里也种着菊花,血色的,铺开来,一直延伸到外墙脚,在月下茂盛地开着,花香浓郁。这件宅子结构复杂,光是封印的秘道就好几处,她都一一标记。其中有一处,是一个巨大的黑玉雕成的菊花浮雕,在楼梯转角的侧墙,如同无形的诱惑,不断地吸引人靠近,又不让靠近。她缓缓伸出手,在触到浮雕的一瞬间指尖骤痛,心悸。她没来由的一阵惊慌,转身离开,直奔进自家小弟的房间。
房里没有任何动静,惨白的月光下,逸无声息地坐起身,双目紧闭。
“你的弟弟真是特别!”如风般的叹息声传入耳中,似女子妖娆的笑。韩颖警觉地看着四周,什么也没有,只是周身的温度骤降,好像有无形的东西在四处流串飞舞。
“可惜……”
声音忽然停止,因为韩颖手中的匕首深深插入了墙上的一朵菊花中,红色的血流了出来。
“你居然懂得怎么伤了我?你是什么人?”声音变得凄厉,说话人情绪十分不稳。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若敢伤了他……”她淡淡抽出匕首,并没有把话说完,却已经起到了威慑的作用。因为,那种令人厌恶的感觉已经消失,逸缓缓睁开眼,毫发无伤。
“姐姐?”他揉了揉眼,并没有多问,只想接着睡。
“没事,姐姐来看看你,快睡吧!”她倾身吻他额头,帮他理好被子,坐在床边,若有所思地看他,直到他睡着方才离去,临走前还不忘在墙上设了驱妖的封印。这个妖,似乎和她想象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