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这可是上好的兽骨琥珀,连顿饭都抵不上?你不识货不要乱说!”看来是热闹天天有,今天特别多,还未下楼,迟彦便听见楼下的喧哗,不由脚步一滞,连带身后的咏棋也停下了脚步,想探看个究竟。却是店家掌柜和客人间的口角。说话的是一个衣着很纨绔的公子哥,此时正背对着他们,左手张扬地摇着一面镶金折扇,装饰奢华,扇面却只是素白的绢,右手轻轻巧巧拎着一个琥珀缨络,罗锦长衫,东齐丝绣,头顶珠冠,一身上下都是今年天衣轩的最新款,一看就是京城遍地都是的那种绣花枕头。
“这位小爷,本店一向是不抵押的。”掌柜端着职业化的微笑,眼中尽是鄙夷。
“都说了我的钱袋被偷了,小爷难道吃你白食不成!”那位公子手中扇子很花稍的扇了几下,神情很是不屑,“不愧是小地方的刁民,没见识的土包子,偷了小爷的钱还诬陷小爷。你们在五郡之内问问,有谁不认识东齐赵家六少的这面扇子?”
“哎哟!你这话是怎么说的?管你七少八少,这里是潇城,不是东齐,杜大人可就在楼上宴客,就是为了小店的招牌,今天也得好好将你这出言不逊的小子教训一顿。”说罢,掌柜一摆手,候在一旁的几个大汉就拥了上去。
那公子身手灵活,一根毫毛也没让人碰着。几个人推推搡搡间,却不想在靠近楼梯口时,这厮居然一下失去平衡直直朝迟彦撞去。迟彦身后的侍卫此刻心里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以迟将军的性子,这位公子看来铁定要摔个狗啃屎了。不过,迟将军一旦让开,遭殃的就是身后的那位美人儿了。
然而,迟彦只是稍微退了一步,伸手一揽,便稳住撞向他的人的身体。
“这位公子的帐记在我头上。”
“原来是迟将军,好说好说,还不下去!别挡了将军的路。”掌柜满脸堆笑,带着众人散去,留下一群看热闹的观众。
锦衣公子站稳之后,理好了衣冠,抬头竟朝站在较远处的咏棋喊道:“咏棋小姐,在下赵晰,四年前为小姐一曲长亭折服,从此仰慕不已,还为小姐连开六场赏歌会,听闻小姐云游各地,便一路追来,终于得睹芳颜,真是荣幸之至。”
咏棋这边微笑回礼,说道:“赵六少之名,棋奴怎敢忘,棋奴能有今日,全仰仗各位大人捧场。”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那公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这时方转向迟彦,也不行礼,只拱了拱手,道:“多谢这位大哥方才解围,小弟现在身无分文,不如大哥帮人帮到底,暂时收留下小弟,待小弟联系家父后再做打算。”说完,他抬头,冲迟彦笑了一笑,露出流海下火红的玛瑙额饰,他本就生的唇红齿白俊俏无比,如今一笑,眉眼弯弯,竟让人怎么也讨厌不起来。迟彦忍住爆青筋的冲动,闷哼了声算是答应了。
“多谢大哥!”公子听了无比欢喜,也不管周围人鄙夷的目光,竟还抢在迟彦之前下楼出门钻进马车。
“将军!这……”旁边的侍卫看不过,想上前施以颜色,不想被迟彦冰冷的眼神给制止。咏棋因另有软轿,便在此别过。迟彦刚待上车,便听见身后传来嚣张又熟悉的声音。
“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小迟将军咯?”寻声看去,却是压惊完毕的萦吟郡主招招摇摇从对面楼里下了来走到了他身前,身后跟着杜府尹还有一个锗衣随从。
“我可是专程来看你的,”她傲然抬头,一双明亮的眼直直看向他,没有任何少女的矜持,嘴角噙着一抹笑,似在观摩一件稀世珍宝。“不远千里,来看徒有虚名的小迟将军。”
众人听了皆是一惊,以迟彦的家世品性,旁人就是有微词,也不敢当着他面说出这样的话。一边的杜府尹急得都快翻白眼,两个都是不能得罪的主,闹起来,倒霉的可是他。现在只好祈祷迟少将军心性凉薄,不屑于这小姑娘一番计较。
谁知萦吟郡主貌似丝毫未察觉周围的诡异气氛,反而得寸进尺,冲他做了个鬼脸,倾身靠近,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个遍,接着又回身从身边青衣少年手中接过马鞭。在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时,只听得她吃吃一笑,用在场人都听得见的音量朝自己的亲随耳语道:“一无军功,二无政绩,不过是仗着祖荫,靠了圣眷,如此而已,却一副鼻孔朝天目下无尘的样子,看了就讨厌。”
“不像一些无知少女,差点小命不保还毫无知觉。”以迟彦的傲气,再冷的性子也经不起这样的挑衅,当下便了冷下了脸,连声音都透出了寒气。
“你说我无知!?”夜萦吟一脸不可置信瞪着他,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样跟她说话,包括她父侯,不也是事事顺着她,今天竟然一下碰上两个。她一时气急,伸手从腰间荷包里甩出一样事物,只见一道金光直朝迟彦面上飞去。
迟彦不慌不忙,侧身一让,一抬手,寒光一闪,地上便多了一只被截成两段的金色蜈蚣,却是五毒之首的金线蜈。
“郡主,得饶人处且饶人,这种歹毒之物还是少碰为妙。”虽然用的是敬语,他的口气里却丝毫不见恭敬。说罢,收剑,朝萦吟摆了个行礼的姿势,上车走人,也不管周围一声胜过一声的抽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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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由上等的红木制成,十分厚实,隔音良好,里面还设了一个卧榻两排座椅一个茶几,都用的上等蜀锦包覆。那位华服公子东弄弄西弄弄,最后选了个最好的位置一脸满足地躺倒在卧榻上,斜着眼睛瞟迟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