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天凉了,您进屋去吧。”云清端着热腾腾的汤药缓缓部来。见主子倚靠在廊柱上,睡的深沉。小心翼翼的拿过毯子替她附上。今年的春很怪,先是极热,现在又极冷。宫里老一辈的宫人和冷宫里的妃嫔有的已熬不过这个春,匆匆离世。而自己的主子,怕是……
她是谁?为什么与我长得这样相似?“她是你的母亲……”耳畔萦绕的声音,久久不愿散去。我的母亲,沈墨婉,那桃树下的青衣女子,稚嫩的花瓣落在她的发上,四面迷茫,她翩然起舞,美的惊心。
“娘亲!”我飞奔过去,扑入她的怀中,我的母亲,这是我第一次享受她的温暖。
“落儿乖。”青葱十指抚着我额前的碎发。
“娘亲……”唤了一遍又一遍,我不愿停止。然而眼前的人开始透明,一点点地消失,慌张地伸手妄想抓住眼前的虚幻。“娘亲,不要走!”
“不,落儿乖,娘亲终是要走的,切记不要爱上任何人,至阴女子,情痴情毒……”话落,花落,她已然消失在桃林深处,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短暂的只一瞬间。再看不见那桃花纷飞,再看不见那绝美的青衣女子,再触不到那母亲的温暖。望天,只有母亲的脸与馨香环绕。
“不要像娘亲一样,娘亲的一生太苦,对不起你父亲,亦对不起他……”空旷无边的声音,悠然回荡,母亲合上双目,她的眉心泛着微红,在一瞬间腾跃而出,万千的桃花自她的眉心纷落。桃花,情花,情到深处便是痴……她的身体在轻盈地旋转,最后一点点湮灭,离开的瞬间,她在笑,笑的幸福。是谁牵起母亲升腾的灵魂,带她到远方的极乐?但那一定不是父亲,是另一个男人……
梦醒时分,人愁醉。
石桌上的汤药已凉,云清趴在座上熟睡。夜已然漆黑。冷的刺骨,我的体性天生阴寒,极难产生情欲,亦极难受孕,本就不同与常人。梦中母亲的话更是令我心寒,“至阴女子”传说中的至阴女子,是我吗?只是我并不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为什么还要说我是至阴女子?前方的路一片迷茫……望不到边……
拾起桌上绣到一半的锦囊,桃若前些日子说要随易默出宫,我准了,以她的性子,终不适合这尔虞我诈的后宫。我不愿这天真纯美的少女被阴谋与算计所沾染。左思右想便亲手绣个锦囊赠她罢。
用枯瘦的十指挑拣着篮里的彩线,再一针一线地绣着边角,我从未这样认真过。
“当,当。”打更宫人的声音准时响起。片刻之后,便有一如既往的箫声传来,这次吹的是《醉花阴》,两个月了,每到这是着箫声便会夜夜准时响起,夜夜吹着不同的曲子,我心知是谁,但我无法回音。想着想着,胸口生的发闷,忍不住捂胸轻咳“咳,咳……”云清立刻惊醒,替我抚拍着背。“娘娘醒了,怎么不唤一声奴婢?”
“我只是见你睡的沉,便不忍打扰。”我以帕子捂着口,身子微微颤抖
“这药都凉了,奴婢替您温一温。”云清用手捂了捂药碗,早已冰凉,可是碗里的药依然纹丝未动。“别,我不喝,你别费心了,去休息吧。”我以手挡着她的身子,我彻底失宠了,这些日子云清随我吃尽了苦头,我已亏欠她太多了。
“娘娘,您这是何苦呢?”云清皱眉,握紧我冰凉瘦削的双手。
“我的病,吃药也无用,罢了。”我不再多言,低头继续绣着锦囊。云清跟了我多时,心知我的脾气,拗不过我,便不再劝我。端着收了的药碗往亭外走去。
见她远离,我方才松开紧握的帕子,素白的帕子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液,是榷药的副作用。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服毒,小时因婆婆教导,我略懂些草药。这榷药是情毒……
我要下一局棋,与天一搏,若是赢了,很好,若是输了,死了也无谓。
凝望远处的灯火阑珊,依稀见有人步来。直到走近,方才看清对方。
“瞧瞧,这是谁呢?”温婉如玉的声音带着茉莉的幽香。一身耀眼的红装在无声地炫耀。
“嫔妾参见嫣妃娘娘。”以礼俯身,我垂首轻蹙起双眉,我怕是逃不过这一劫了,这秦氏定要置我于死地了。
果真,她并不开口,只是让我一味跪于地上,一掌扇在我脸上。生生打出五个通红的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