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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上班,守到十一点我便回去了,老妈一人留夜。
简辰就等在我家楼下。今晚月色好,清辉一片撒下来,掩盖了路灯的昏黄。照在他的脸上,显得神色特别的清冷。他看着我,两指把烟从嘴里夹开,缓缓地吐了口烟雾。
我走过去,把他的烟拿开,摁熄,丢掉,再走回来。
“我们之间的问题……”简辰看着我,眼神深幽,就像他身后那一人多高的不知名的灌木丛林一样,黑漆漆的,像随时会窜些什么东西来。“不只是我联姻的问题吧?”
我缓缓抬头看他。上一次我这么认真地看他,是什么时候呢?他五官好看,身材标准,家世也好。我和他的确是不般配的。我歪了歪嘴巴,道:“我和你的确只是联姻的问题。”
联姻才是关键的关键,一切的源头。如果他不需要联姻,就不会有他爷爷出来拦着。如果他不需要联姻,就不存在合作计划运营周转的问题。如果不存在合作计划运营周转的问题,我就不会伪装圣母,让他道歉加澄清。如果我没有伪装圣母,让他道歉加澄清,老爸就不会专门坐车出来看我。如果老爸没有专门坐车出来看我,可能……也就……不会出事了……如果只有他爷爷和商婷婷,我想我抗得住。但现在我和他之间,还隔着老爸……我也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地牵着他的手跨过去吗?我不知道,真不知道,至少,现在不知道……
“还有!”
“没有!”我高声,“我爸现在躺在医院里还没睁眼,你说我能有时间和你谈情说爱吗?!有吗?有吗!”
简辰一下沉默了。
稳了稳情绪,我说:“我明天还上班,下班还得去医院,先上去休息了。”然后转身走向楼梯,“你先去处理你该处理的事情吧。”
、43
一个月之后,医生告诉我们,老爸的状况,根据医生上的判定,转入植物状态。
我整个人当场就傻了。老爸真成植物人了?以后就这么躺着,不会笑也不会说话,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着了?
老妈砰地瘫坐在地上,两眼看着主任,却毫无焦距,目光涣散。
表姑把老妈扶起来,在一旁安慰道:“植物人也有转醒的机会的。”
主任也说:“嗯,是有这个可能。多给病人按摩,多跟病人交流,之前也有隔了几年后再醒过来的案例。”
“怎么办?小晚,你说怎么办?”老妈茫然地问我。
我抱着她,想不出该如何回答。
“小晚,你先回去上班吧,你爸妈我看着。”
“表姑你去忙吧,你都忙前忙后累了很多天了。我再请天假吧。”
“你们都去工作。”老妈把我和表姑退出病房,“我一个人守着你爸就行。”
因为不顺路,我没让表姑送。
一个人走在大太阳底下,因为是正午,影子只有脚边小小的一个。热,真热,水分全被烤干了似的,四肢绵软无力,眼皮沉重,渐渐地,连脑袋也觉得重。走着走着,眼前一黑,眼皮瞌下来,头往前一栽,什么意识也没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躺在医院过道的临时病床上打着点滴,我左右张望,没看见熟人,也没看见送我过来的人。我望着点滴发呆,什么也不想做。
“小同学,还记得我吗?”
我转头,看见一个微胖的老医生。努力地在脑子里搜寻关于他的印象,发现还是一无所获,于是摇头。
“几年前你膝盖骨骨裂,是我看的,复诊后我还让你住院,有印象吗?”
“哦——你是——”想起来了,但不知道他叫啥名。
他笑了笑,“想起来了?你刚中暑晕路上了,我刚上班碰见,就把你送过来。我已经打了电话给廷了。”
“为什么打电话给他……”说到后面,我渐渐小声了。当时是徐离廷让他给我开住院单子的,还对我特殊照顾,不作女朋友想,也关系非比一般吧。
他笑了笑,“廷应该快到了。你们也别闹别扭了,廷是个好孩子。”
“……”他还劝我们和好……廷的确是好的,不好的那个是我而已。一会看见他,我该说些什么?
没等多久,人就到了。
看到简辰,我并没有太多意外。
简辰走过来抱我,手抚在我头顶上。
我靠在他胸口,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
“怎么晕在路边了?”
“今天大暑。”
简辰的五指顺着我头发往下梳,“快了,我们如期结婚吧。”
“今天我爸被宣布真正成植物人了。”
简辰的手在我头上顿了顿,然后继续往下梳,“之前为什么一直不让我去医院?”
我没答他。
“一会吊完针我和你一块过去吧。”
“惠科计划如何了?”
“小晚!”简辰把我拉离他的怀抱,扶着我脑袋对上他的视线,“我知道你爸的事情让你很难受,但植物人也有苏醒的例子,你别这个样子。”
我把视线挪开,“爷爷他身体还好吧?”
“小晚!你能不能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别乱扯?”
我闭嘴。
简辰等不到我回答,叹了口气然后在我旁边坐下。
我看着点滴一滴一滴地下来,心里难受。老爸今天被宣布进入植物状态,像被判了死刑,不是死缓而是死刑。简辰跟我说如期结婚,离当初约定的九月九还有两个月不到,真能如期吗?
简辰坚持要过去医院看我爸,我再找不出理由拦他,潜意识里或许也是不想拦他的,毕竟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上了楼,还没到病房,在接开水的地方就被老妈拦下了。
老妈看一眼简辰,然后对我说:“你爸睡了,别过去吵他了。”
我抬头看简辰。我不知道我眼里有没把无奈掩饰下去。
简辰本来握着我的手改为十指交握,“妈。”
“承受不起!”老妈拎着热水壶走了。
我拉着简辰走了。坐进他的车里,我说:“开车吧。”
“小晚,告诉我,我想我有权知道。”
我对着车窗上的影子顺了顺头发,淡淡道:“走吧。”
简辰一直开一直开,就绕着高架兜圈子,不说话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