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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觉得你是头儒艮公兽。
她固执地说。
——被儒艮之箭射中,就会变成无法说话的人鱼,这是《人鱼又再度哭泣》说的。
我不知道《人鱼又再度哭泣》是一个什么东西,单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一本哄小孩子的书。
我确实是一头儒艮,生存能力很弱,并且真的被暗箭射中。
二十五岁那年,工作三年之后,我居然光荣下岗了。
下岗的居然都是年轻人,而那些中老年人一点儿没受影响,我觉得很愤怒。
——新人新办法,老人老办法,我们也没有办法。
人事科主任这样对我说。
多言无益。我只好把档案转到了人才市场。
拜父母所赐,我有自己的住处,没有流落街头,又补发三个月下岗工资,暂无饥饿之虞,实在是件幸事。
我没有告诉父母。
父母不知道我的情况,还以为我还在正常上班,向着成为一个小科长的目标努力。
他们很少过来看我,只是偶尔会打一个电话,告诉我应该好好吃饭,及时增减衣服。
他们生下我来好像就是为了有个东西可以让他们牵挂,而这个被牵挂的东西可以称之为儿子。
他们对此表示满意。
我,一个合格的儿子,没有成为强奸犯,没有诱奸未成年少女,没有罹患不明疾病,没有吃喝嫖赌,没有打架斗殴,没有醉生梦死,小时候受到欺负只会忍气吞声,睾丸激素一直没有分泌不会为女生大打出手或是蠢蠢欲动,长大后肢体健全没有留下残疾,如今在文化馆做资料员,这是一份没有前途的职业,却能获得养老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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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的眼里,我是一个合格的儿子。
他们似乎打定这样的主意,生下来就是为了看到我平平安安地死去。
但他们连这样的愿望也不能满足。
我不想让我的生物学父母彻底失望,打定主意不告诉他们。
在我看来,失业和性无能一样,都是见不得人的丑事。
从上大学的时候起,我就一直认为自己最好的职业是作家,并且一直在向成为一个作家的方向努力。
像很多青年人一样,我也梦想成为一个文学青年。
但我不知道,成为作家是一个颇为艰难的过程。
很多人读了一辈子的书,像一个书虫,但他最终没有成为作家。
那是因为他们读了太多的书。
那些书纸页飞舞,像一团团白色的粉蝶钻进人的脑子。
它们没有随遇而安安身立命,却在里面交配。
那些一粒一粒黑色的文字就是它们产下的卵。
那些文字在人的脑子里面孵化蠕动,让人头痛欲裂却无计可施。
他们不知道,作为一个文学青年,这是最为艰难的一个阶段。
一旦这个阶段安然度过,那些卵就会变成蝴蝶一样的灵感,从脑子里翩然而出。
但这个过程又很凶险,一旦这些蛹死在你的脑子里,那就是一场灾难。你的脑子会被这些文字充斥和填埋,变成一个垃圾场,到处都是死去的偏旁部首。
下岗之后的那段时间,我就处在那样一个尴尬的阶段。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成为一个作家,总是很迷惘。
——我曾正步走过广场,剃光脑袋,为了更好地寻找太阳。
我连这样的句子都写不出。
如果连这样的句子都写不出来,我想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作家。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如果不能燃烧激情,那我就浪费生命。
我似乎读到过这样的句子,于是我身体力行。
我呆在家里,哪都不去。
除了上网、读,我也从来不和人聊天,也不会玩网络游戏。
我喜欢在网上潜水。
我常常几个小时都坐在电脑前,看着那些垃圾资讯。
(bsp;我的脑子被那些东西填得满满当当。
我在思考,存款的数目却在一天天减少。
那时候,除了叶雾美会过来看我,我丧失了与世界的对话能力和热情。
叶雾美来的时候,我正在装模做样地写东西。
——大师,你在干嘛?
叶雾美一边脱下外衣挂在衣帽钩上一面问我。
每次看到我,叶雾美都会称我为“大师”,也许是看我每天都正襟危坐的缘故。
——我在写小说,历史小说。
我说道。
——那倒很有意思,拿来看看。
我把写好的稿子递过去。
——《观公孙大娘舞剑》?公孙大娘是谁?
——是唐朝的一个女武术家。
——和薛涛一个时代?
——大概差不多。
——那还有点儿意思。
叶雾美看了起来:
“公孙大娘舞剑的时候,
杜甫和其他嘉宾一样,
都战战兢兢全身赤裸。
那柄长剑不断在他们的下身划出完美弧线,
带来一阵凉意。
杜甫很明白:如果不歌颂,那就意味着阉割。
他哆嗦着拿起笔来,开始写《观公孙大娘舞剑器》。
那天参加的嘉宾很多,而且大多数都在诗坛小有名气。
他们后来都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穿上衣服后,他们溜得比兔子都快。
也许是觉得丢人。”
——这个小说写的还不错。
叶雾美咂着嘴说。
——顺便问一声,这是小说么?
——应该算是小说。
我客气地答道。
叶雾美是我的第一个读者,就像每天早上店铺惠顾的第一个顾客,得罪她不是个好兆头。
我轻微有些迷信。
——还有没有?
——还有一篇,不过还没有写完。
——拿来看看。
我打开塑料文件夹,把一份手稿递过去。
——还没有起名字?
——大概叫《秦殇》,还没有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