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趟浑水的高主簿把肩膀缩起来,笑得越来越和气——妲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苏风只得接过文书正式领职。即便没有人解释,他也只能服从安排。
“行了,还愣着干什么。重新认识一下,这是县里的高主簿,我是妲绅,领区区通判一职,你叫我妲先生就行了。”
苏风再度行礼:“见过妲先生,高主簿。”
“苏风……”高主簿把名字念了几遍,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看我这记性,讷了半天也没联系起人来,你不就是福安书院的苏风吗?当年的驰名汾山府的功名料子,你们书院的周先生过去……”
“高大人,这……”苏风还没把话说全,高主簿已然激动起来:“来来来,过来写几个字给我看看吧!”又转向通判:“你不知道,这个苏风的字好极了!”似乎这通判从未亲笔写过字啊……难道真是有其他身份,怕从字迹辨识出来?高主簿的脑海里已经出现一个相当完整的故事了……
“那便写来看看吧。”妲绅说。他其实不是很在意别人的字迹。在某种意义上,他比任何存在写的字都多,论笔法,任何人类都不可能赶超他。
高大人热情高涨,苏风推让不过,提笔掭墨写了一个“翠”字。
“真是好字,大人您看如何?”高主簿喜不自胜,已经打算调苏风在自己手下干活了,文录?让文吏继续干着吧,那活儿他熟着呢。
妲通判看着那字沉默片刻,才点点头道:“貌似死水无波,却又内蕴大千世界……无光之佛,不戮之魔……这字美得如同天音,又似魔障……”
“妲大人,”主簿咳了一声:“您说的是什么意思,不才听不懂……”佛与魔……是什么意思?
“只是一些不必计较的修辞罢了。总之……果然好字。”妲先生微微一笑,竟有些疲态:“如此看来,做府捕也屈就你了。你就暂且屈就在此,过了一年之期我会为你荐职的。”
对旁人来说几乎是天大的好事了,可苏风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好在这边聊着天,那边的文吏已经在府档里办好了所有入职的手续,连入官籍的手续办好了。苏风不自在,妲先生也看出他的尴尬,道:“去府库那边领用度吧,今日起便是同僚了,以后多有照应才是。”
“谢妲大人,高大人,谢赵先生,苏风告退了。”
青年背着药篓出去了。
“宠辱不惊,这青年太难得。”高大人感慨道:“说实话,我真为他放弃功名感到可惜——大人你觉得呢?”
妲绅不答话,看着苏风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那王爷如果是想要与狐狸亲近,有千百种方法可以做到。”
“这般迂折布置,未免有些城府深沉了……”
“刘翠翠啊刘翠翠,广域的天都要塌了,你到底还要在这里兴高采烈惹多少麻烦?”
这通判正是九冕之一,恶语之蟒“不言者”,不管多么不想承认却仍不会改变事实的,妲虺的胞弟。“九冕”全都是有缺陷的,据他自己所了解,淡漠者无泪,昭示者有眼无珠,至善魇龙过刚,金玉青凤没有德行……而他的原形没有声带,是哑的,不能说话只能书写。
不过妲绅的人形却是能说话的,所以他在小域世界里更愿意变成人形。
在笨蛋哥哥妲虺穿梭广域试图寻找丑门海的时候,当妲虺因为找不到丑门海急得盘成一坨哞哞地哭的时候,他已经似有所悟,进入这个盲点世界了。
用妲绅自己的话说,不是为了避难,也不是为了抗敌,而是求证一些假设。
在九冕里,除了傅秋肃,恐怕就是他看得通透了。
一个月前,妲绅进入这个世界。
一个月前,妲绅与原本要来赴任的通判换了人。
说是换人也不尽然,妲绅进入这个世界的瞬间正好目睹了一起凶杀,原本要来齐汾赴任的通判被人杀害,一刀切下头颅,血溅三尺,这是何等穷凶猖狂;而同行的知府——已经连一块比指甲盖大小的碎块也找不出来了,切个烧饼放进去就是夹馍。
妲绅自然不可能拿尸首做夹馍,因为他没带着烧饼。
“你是什么人!!”那杀手惊惶万分地看着从黑色罅隙里走出来的妲绅。
妲绅文质彬彬地推推眼镜,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于是决定灭口。
妲绅很轻松地解决掉杀手,就在这时,一个小竹筒很戏剧性地从杀手身上掉出来了。
妲绅粗略浏览了凶手身上的密令,做出来一个决定。他把凶手的尸体和通判的尸体摆成相爱相杀的模样掩埋掉了,把自己的模样做了微调,换上那时代人该穿的衣服与发型,再用诅咒力量把已经被剁成肉馅的知府恢复原状,再摆弄成重病被控制的模样,然后——
然后就平静地上任了。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九冕,九冕不如剧情安排。
替尸赴职的妲通判没想到一个府署的公务会那么繁杂,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比山高比海深,比自己过去开公司还麻烦,最重要的是,他还得定期去齐汾城外的一所宅子开“暗流大会”!
从第一次被某个黑衣人拉去参加之后,妲绅每次都会莫名其妙地出席,他混在一群“誓为九王死”的死士暗卫里,每次都面无表情地跟着喊口号,每次都面无表情地去领所谓的“解药”,每次都与一部分“同僚”交流危害社会的心得,甚至另有人把妲绅当成那杀手,偷偷问自己易容和分尸的机巧,他也答了。
当然这里面也有一批混日子或者厌倦了的,妲绅偶尔也和这些人混在一起,他们觉得干什么都烦,连杀人放火都懒得做,有时候他们就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