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田禾与黍，不闻弦管过青春。
――郭震《米囊花》
在电子游戏厅和妮可李艳丽打架的那个男人，据妮可李艳丽说，是一名艺术家。
啥艺术？我问。
行为。妮可李艳丽说：刚从精神病院里出来。
难怪。我说。
他去精神病院是为了艺术实验。妮可李艳丽耐心地解释：他在那里待了一个月，马上又要去猪圈里待一个月。
猪圈？我觉得更不可思议。
是的。妮可李艳丽说：他这个艺术实验的总命名叫“一个月”，精神病院待一个月，猪圈待一个月，公共厕所待一个月。
他咋不去月球上待一个月？沈小琴问。
这真是个好想法。妮可李艳丽认真地点头：如果我不是刚刚决心和他分手，一定会告诉他。
那你最好赶紧，说不定，还能让“神七”顺便捎他到半路。
这时候我们已经从电子游戏厅出来了，刚才，出于人道主义，我把妮可李艳丽从地上扶起来，让沈小琴陪她去洗手间洗脸，还准备把她送到医院，妮可李艳丽坚决不去：如果你们想帮我，就请我喝点酒。
我们就去了回民小区的烧烤摊，我要了些羊肉串，沈小琴要了些烤心管和烤板筋，妮可李艳丽只要了一盘毛豆。
我是素食主义者。妮可李艳丽说：信佛。
你信的是那个打砸抢的佛吗？我笑了。
那是极少数人。妮可李艳丽说：佛，是普度众生的，众生生活在水火之中。
那众生包括咱们吗？我拿着手里的扎啤杯和她碰碰。
当然。妮可李艳丽点点头，一气喝了半杯。
你说得对。我故意给她开玩笑：没水没火，咋吃饭？煤气公司和自来水公司就是咱们的佛，每月都得去银行给他们烧香，要不，哪天把咱普度得停水停气，咱信啥，也不管用了。
【辣妹子列传001】
起揍峰子，至被堵，一周不足。
我和峰子的这场恩怨，阻碍了亲嘴计划的继续进行。在马小刚带着人一下子从院子里蒸发后，世界，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
一番惊心动魄之后，我们往往会忽然感到麻木不仁，我看看夏国强，又看看老六，他们也傻傻地看着我，我们三个都傻了。
这个峰子还他妈的真有种。老六终于说话了，他一说话，脸上就浮出一脸坏笑：我看你是亲不上周小敏的嘴了。
夏国强还在刚才那一幕中回味着，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其实，马小刚想收峰子。
啥？老六说：那他还会揍那么厉害？
峰子这样的人，立场很坚定。夏国强说：他不会跟着马小刚混。
那咱们是在跟着马小刚混吗？不知为何，说到跟着谁混，我就有点伤心。
在别人看来肯定是。夏国强说：甭管咋说，他都是咱拜把子老大。
是啊，兄弟被欺负了，老大能不管？老六说。
就怕咱们将来还不起。夏国强幽幽地说。
他要是叫咱去帮他打架，咱就去呗。老六说：我就不怕打架。
要是杀人呢。夏国强说。
老六被夏国强的话噎了一下：我操。
夜已经深了，院子很安静。我们都没再说话，各人在各人的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儿，每个人都似乎被刚才落在峰子他们身上的拳脚，揍在了自己的心窝。
第二天，我们谁也没去学校上课。平常我们也是偶尔去学校上课，艺考没过关已经让我们放弃了高考的希望。我们的文化课成绩一塌糊涂，连普通中专也考不上。我们买了一副扑克牌，三个人打了一上午。
老六把随身听从家里带来，又花了二十块钱，在学校门口的小商店买了一对小塑料音箱，插到随身听上，虽然音效粗劣，也能制造出热闹的气氛，至少，我们可以一边打牌一边听歌。随身听里的磁带是老六在东方红大街上买的盗版合集，流行歌曲大串烧，把我们也听串了：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常常地想，现在的你，就在我身边露出笑脸……舍不得你的人是我，离不开你的人是我，看不够你的人是我，是我是我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