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月光华
假如我是贾环,从我懂事的那天开始,我会理智地考虑和我身边的每一个人的关系;因为我明白,我不能像二哥哥那样任自然地表达自己的性情。
我的母亲,她姓赵,我相信她总是在为我的利益考虑,不过多年压抑的生活使她考虑问题的思路有些问题。我可能劝不了她,总有一天,我要让她过上光荣体面的生活。
我还有一个母亲,我呼之为太太,她姓王。我想我不必对太太的宠爱抱任何希冀。她的确是个惜老怜贫的菩萨,但前提是你没有触犯宝玉哥哥的利益。我知道,太太不是不心疼金钏,但金钏太不谨慎,和宝玉调情是犯了太太的大忌。而我和宝玉哥哥有着不可回避的利益冲突,大老爷曾对我说过“以后我可以继承爵位”,我和我姐姐不同,太太对我的防范之心是很强的。我想明智的做法是,每天乖乖到太太房里抄写一篇佛经,敬而远之。我不是不敢和宝玉争荣国公的爵位,宝玉是否有意于爵禄也与我无关,关键是我需要来自其他势力的扶持。
太太的娘家很有权势,舅舅是封疆大吏九省检点。逢年过节,舅舅偶尔会来我家,我总会恭敬地称呼他为“舅舅”,然后深深地弯腰作揖,这样我就可以看不见他瞥着我的眼神了。我知道,我今后会非常需要这个舅舅,他比我们家的大老爷、老爷、还有东府里的珍大哥哥都更有能量,我昼思夜想如何赢得他的垂青,我想机会一定会来的,只要几年之后我能凭自己的实力获得功名,舅舅是个很理智的人,他会把贾王两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除了太太之外,我继承爵位的另一个障碍、也是最大的障碍,是宫里的娘娘。我同样不指望娘娘会给我什么机会,省亲的时候我连她的面也没见着,不过可以想见她过着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我祝福你好好活着吧,你是一棵我们全家依靠着的大树。爵位、官职和所有的一切,都指望你来保障。
说到舅舅,我不禁想到了每天陪我去学里的赵国基,哼,不要怨我狠心,我永远只会叫他赵国基,孟子说:“吾善养吾浩然之气”,如果我叫他一声舅舅,“浩然之气”何在?!
我们家的这些爷们,大老爷似乎很欣赏我,不过我可不欣赏他这种老糊涂虫。和舅舅不同,赢得大老爷的欢心的最佳办法就是投其所好,他对女人和古玩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对付这样的人很容易;嘿嘿,他的爵位很有诱惑力。
父亲是个一本正经的读书人,只要我留心于八股举业,在宝玉哥哥和我之间,父亲的心理天平一定会偏向我;另外,很明显地,父亲喜欢我母亲甚于太太,哎,母亲如果能了解说话的艺术,事情会好办很多。
东府里的事虽然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我不会和珍大哥哥走得太近,他对我而言有害无利。
我差点儿忘了一个人,他就是琏二嫂子,我不喜欢她可能更甚于她不喜欢我,但我知道应该怎么对待她,那是廊下的芸儿给的我启发,我会像芸儿一样,哼,这口气现在只能咽下,我是个黏液质的人,我对人的怨恨往往郁结不散。
至于宝玉哥哥,他一般只和女孩子和像女孩子一样的男人亲近,我不否认,他的生活方式、诗人和哲学家一般的气质,也是我所向往的,不过我拒绝被诱惑,我将走一条我自
己选择的道路。平时和宝哥哥在一起徒增烦恼,还是远着他一些,免得被“春柳春花满画楼”吸引得忘了我的目标。
家里的姑娘们常起诗社,我也想去,不过这不是理智的做法。林姐姐瞧不起我,宝姐姐虽然表面上和气,我明白她心里也瞧不起我,无论他们待我如何,其实都与我无干。我明白,她们中有可能真心我对好的是三姐姐。哎,她是个要强的人,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今后一定能够显贵,虽然平时她常骂我,上次连母亲也骂了,不过我很清楚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她会给我一臂之力。
天哪,我今年才5岁,宝玉哥哥睡里梦里想的是姐姐妹妹,而我睡里梦里却不得不一遍又一遍想着上面这些问题。总之,我应该做的是:
1。在18岁之前考取一个小小的功名,比如举人,这样我就能博得舅舅和父亲的好感。
2。无所不用其极地迎合大老爷,我打心底里觊觎他的爵位。
3。太太、娘娘、琏二嫂子,他们是我的敌人,现在,我能做的仅仅是免受他们的迫害,不要让自己太被动。我有能力的时候,报复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4。我可怜的母亲和姐姐,作为男人,我会为你们多扛着点儿。
5。还有一些与我无关的人,比如那些姐姐妹妹们。很遗憾,我不属于大观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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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我们纯真的愿望,最终只能成为一个美丽的梦想;
或许走遍了千山万水,仍然找不到太阳升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