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八弟陈佟为,一个为了一个女人抛弃了他的弟弟……
当年轩辕劲兵破许州城并俘虏了他后,一路势如破竹南下直攻向京都。朝廷立刻调派了在南方镇压农民叛乱的重兵前往北方,在距京城仅200里的镇江摆开阵势与叶赫族大军对决。攻势受阻使得叶赫士气低落,陈名夏在此时提出以退为进的对策,一方面向耀王朝求和,另一方面则煽动和相助南方叛乱军加紧进攻。考虑到南方的局势紧张,为了尽快北兵南调,耀王朝的议和使臣八王爷陈佟为答应了庆国的求和之议,但前提是交还被俘的四王爷陈名秋。而这,却是轩辕劲万死不能答应的条件。谈判僵持了数日后,庆国提出了由公主轩辕萍出嫁八王和亲的替代建议,而陈佟为出人意料的竟接受了提议。议和成功了,他带着新婚的美娇娘回去了金碧辉煌的宫殿,留下了在轩辕大汗的行军帐中被迫接受禁脔身份的陈名秋,一个曾经有着高傲的自尊的四王爷……
独在宫中的最后那段日子他在内心的煎熬中反复挣扎,多想就这样抛下一切从此远走,可是他办不到。人可以远去,可是他的心还在记挂这种种未了解的孽缘,不得解脱。对守候在身后十年的轩辕劲的爱,对与自己有国恨家仇的轩辕劲的恨。对背叛抛弃自己的八弟的恨,对从前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小小的八弟的爱……
黑暗中的孤独,寂寞,在一点点蚕食着十年来包裹着心的僵硬的外壳,这一次的心痛,让他几近疯狂的无奈,无法自抑。
“客官,有个书生想搭您的车南行,您看这出门在外,又是荒山野岭的,他一个文弱书生独行,您是不是行个方便?”马夫停下了车,隔着车帐小声问道。
幼惜看看毫无反应的秋,不知所措的咬咬樱唇,终于下定决心道:“那就请那位公子上来吧。”话音落下,一个手提大药箱的年轻书生笨手笨脚的爬上车来,口里不断道谢道:“多谢这位小姐,还有这位……公子吧,在下在路上丢了钱袋,雇不起车马代步,正为难如何扛着这药箱前行呢。”
“我不是什么小姐,这位才是我家主子。”幼惜指指秋,喃喃道。
“噢,那也没关系,其实刚刚姑娘开口邀我上车前,我还在想,要是你们不肯载我,至少我也要厚着脸皮求你们载上我这个药箱,我就跟在后面跑好了。正所谓,药在人在,药亡人亡。”书生打开药箱,献宝似的指着满药箱的药材道,“公子请看,我这药箱里可是药材齐备,应有尽有,您看,这是……”
“我家公子看不见。”幼惜看看脸色越发阴沉的秋,连忙打断了喋喋不休的书生,“还没请教公子名姓,也好有个称呼。”
“噢,是是,在下姓李名渭表字璟和,河南人氏,家中只有一个老母,跟着在下的兄长过活。”
“谁来盘问你的家世了?”幼惜笑道,“我家主子姓陈,奴家姓宋,敢问李公子要往哪里去啊?”
“在下是军医,应招前往南方平叛大军中效力的,两位是要去……”
“和你一样。”陈名秋从牙缝中蹦出冰冷冷的几个字。
余下的几天路程中,陈名秋依然极少开口,幼惜像是避嫌似的总是不着痕迹的躲避着李渭的攀谈,只是在车子的角落里一边安静的作着针线活,一边偷偷打量着秋。倒是李渭便是无人答理也总是一个人说个不停。
“陈公子,你这眼睛遇上了我,保证给你治好,只要再扎上几针就没问题了。看,一针,两针,三针,好了,现在你能看见我了吗?什么,还不行啊,看来比我想的还要麻烦,那就再扎几天吧,好在路途还长。”
“宋姑娘,多谢你倒水给我喝。哎呦,我不是故意没接好的,实在是刚刚马车颠的厉害,洒了你一身水,真是对不住,对不住啊。”
“陈公子……”
“宋姑娘……”
没什么默契的一行人在一周后终于到达了轩辕劲的军营。
江南的月色没有北方的肃杀清冷,暖暖的月光映照着四季常在的绿色,那一个秋天的夜晚,陈名秋来到了叶赫军驻在山脚下的军营。
未进军营,轩辕劲高大的身影已出现在营帐前,洪亮的笑声中一把将在幼惜搀扶下摸索着下车的秋抱了下来:“你算到了,我还在担心你会不会改变主意不来找我了呢。”
“听你的话,好象早就知道我出发往这里来的消息了?”推开轩辕劲的怀抱,陈名秋漠然继续说道,“所以派了这个李渭来监视我。”
幼惜闻言不由一惊,恨恨的瞪了垂手侍立一旁的李渭一眼。
“哎,你别生气,我见了陈名夏的快报,才知道你眼睛看不见了,又只带了个侍女孤身上路,如今世道不太平,我很担心你啊,可派的人多了又怕你不高兴。这个李渭医术很好的,武功也过得去,我才派了他去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轩辕劲再次高兴的紧紧抱住了秋,而陈名秋也一反常态的没有再挣扎,只是淡淡的道:“世道不太平,是皇帝的失职吧。”
“你又在讥讽我了。”轩辕劲傻笑两声,丝毫没有不豫,“我叫人给你布置好了行帐,行军在外,恐怕有点简陋,你……”
“不必了,我就住你的中军行帐。”
“好,好。”意外的回答让轩辕劲裂开笑不拢的双唇,急忙抱起他向自己的军帐走去。看着行帐的门关上,众人识趣的散开了,只剩下幼惜久久的呆立在这扇紧闭的门后……
第十五章
千般情,万种爱,终是恨,夜阑深,月清冷,人无眠。
许久不曾有过肌肤之亲的两人在一番云雨过后,陈名秋用细长的手指抚摸着轩辕劲粗犷的脸庞,眼角的疤痕,是我们,纠缠的孽缘,亦是,天下的苦难。还记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