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头丧气地走出队部,我歪头瞄了一眼墙角,林武不见了。
刚才他上哪儿去了?难道真的是杨队找他谈话了?这小子把事情都交代了,一身轻松的回车间去了?
“林武!”我漫无目的地吆喝了一声。没有回音,只有一只蹲在树枝上的乌鸦,呱呱地冲我咋呼了两声。我叫林武你兴奋什么,你是林武啊?林武有你长得漂亮嘛!我弯腰拣起一块石子大力朝它扔去,那乌鸦也不是善茬子,嗖地跃起来从我的头顶掠过,一泡油腻腻的乌鸦屎“当”地一声砸在了我的脸上,这泡屎不偏不倚正好糊在我刚做过“手术”的粉刺上面,好象贴了一块用了一百遍的膏药。
“老四!”还没进到车间,林武从门帘后面一把揪住了我,“杨队找你干什么了?”
我打开他的手反问道:“先别问我!杨队没找你吗?”
“我也纳闷啊,兄弟,我很怀疑,”林武把我拽到门帘后面,说话象在开机关枪,“他什么也没说,就问了我一句:愿意跟我干吗?我操!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一直在跟他干吗?哦,合着愿意跟他干得先面壁呀!我琢磨着要出大事儿!”
我也很奇怪:“林哥,就这么一句话呀?你怎么回答的?”
“怎么回答?咱愿意!我敢说不愿意吗?”
“然后他就让你回来了?”
“可不是咋的?我就纳了闷了,什么意思嘛!”
“林武,你别跟我玩脑子了,”我很不放心,别是你坦白了再来稳住我的吧,“我不相信就这么简单!他可是问了我不少的事儿呢。”
“哥们儿!你不相信我?我要是干了什么,天打五雷轰!就这么一句!快说,杨队问了你什么?”
我盯着他的眼睛,顿了顿:“林哥,这件事情还用说吗?难道你不清楚?”
“什么事情?我清楚什么?”
“跟我点憨是吧?林哥,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出了事儿一个也跑不了!”
“兄弟哎,我明白啦!”林武登时涨得满脸通红,“是不是问你那天咱们喝酒的事情?”
“你明白了就好。”我笑了,“刚才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装'二逼'呢,好!我再问你一句,杨队真的再没说什么?”
“去你*妈了个逼!我林武堂堂正正一条汉子,你再不相信我,咱们一起去死!”
话说到这份儿上,我也没得说了,抬起头来四下打量了一番,扳过他的脑袋把刚才在队部的经过对他详细说了一遍……林武听着听着眼睛就变成了小儿痴呆的样子:“完了完了完了……老四,我敢断定杨队知道了这件事情!操他娘的,他想干什么呢……不会就这么算完了吧?他妈的,玩什么鸡巴毛……都他妈撅起屁股挨吧……这事儿出在谁身上呢?”
“林哥,喝酒这事儿你没跟别人说吧?”
“操他妈我是膘子?这种事情跟别人说了那是找死!”
“你敢肯定癞胡子没跟别人说?”
“他?那是个劳改油子,杀了他,他也不敢说!”
“大脂呢?”
“就是,这里面就是大脂咱们不大了解……”
这时候,车间里床子的轰鸣声减弱了不少,有人开始保养起了床子,估计收工的时间要到了。李勇隔着老远往这边探头探脑,我猛地把脚一跺:“林哥,这样吧,咱们回去以后跟谁也不要提这事儿!尤其是老鹞子!我太了解他了,他不是能顶事儿的主……万一这事儿真的出了,听话儿也能听出来是谁'戳'的,咱哥俩瞅准了就把事情往那个人身上推!反正钱不是我带来的,东西不是你买的,爱谁谁!”
“收工啦!”卞新生站在过道里大声吆喝。
“行,听你的!”林武甩头走了。
“胡四,谁让你在帘子后面抽烟的!失火了算谁的?!”卞新生冲我跑了过来。
“算你的!”我脑袋忽然一晕,冲口说道。
“好好好!你等着!”卞新生转身往队部跑去。
我的大脑一下子失去了控制,顺手抄起一块木板向他追了过去。
我感觉身后有不少人跟着我跑了出来,我的脑袋如同一个装满了炸药的瓶子,耳边嗡嗡作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打死他!卞新生回头一看我这个阵势,吃惊不小,撒腿就近钻进了花坛里。好,正合我意!我不知从哪里来得那么大的力气,一个箭步跳上了花坛的台子,挥起木板朝他的头上抡去——咔嚓!木板在他的脑袋上裂成了两半,一半在我手里,一半箭一般扎向远处的草丛。
“胡四,你干什么?!”卞新生抱着脑袋来回躲闪着我,“有话好好说!你不能动手打人!”
“爷们儿要跟你单挑!”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扔掉手里的半截木板向他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