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电话问了桂阳雨现在的位置。
胡晓青还气乎乎地呆在市长办公室里,以为桂阳河会马上把“庄言”拉进来,当面呵斥,并让他在《新闻周刊》上重写一份声明,声明那篇文章的报道有许多失实之处,并向当事人深刻道歉之类,——这样一来,乍起的风波的确才会再平息下去。
他刚进自己的车里,就看见常有苈的车开过来了。那辆顶着一个小红柱的黑色丰田鸣了两声喇叭。桂阳河坐在后排,话也不想说了,用手弹弹司机的肩膀,示意把已经启动的车停下。
常有苈打开车门,钻进来,并排坐下。
“桂市长,我赶来了。”
“谢谢你及时赶到。花博会开幕在即,可是却有人想出来捣乱。带头的人叫温顺水。你听说这个名字吗?”
“是的,上次就是他带头请愿。他的话,有人说是真话,有人说是蛊惑人心。他这人不怕官,不怕管,难缠。”
“有什么办法让他不带头?”
“没有。我们可以派人监视他,但没有证据拘留他。”
“任他胡作非为?”
“他如果胡作非为,那倒有办法。现在他没有。”
“你没有建议?”
“如果随便抓了他,他非到公安局来拚命,还会一直告到中央。我们是执法机关,虽然,虽然有专政的权力,可是,可是,最好还是不要惹事生非。我可以派人监视他,可以伺机而动。再说……”常有苈打住了。
“再说什么?”
“上次庄言记者的事,已经给了我们一个教训。”
“这是两回事,你不明白?”
“我只有中专水平,市长。”
“你是说只有中专水平不好意思再把局长当下去了?”
“确实不瞒你说,市长,我虽然年纪不是很大,我确实有这念头。”
“我没有看过你的辞职报告嘛。”
“需要的时候,我会写的。”
“你就是现在写了,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再见,局长。”
(bsp;常有苈本想伸手与桂阳河握手告别,一看桂阳河的表情,意识到已经没有了必要。常有苈一离开车厢,车立马走动。
“上哪儿,市长?”
“延安路。”
延安路是洞州市最繁华的街道。洞州市不大,车子一会儿就到了延安路。
“在哪儿停,市长?”
“你开慢点,从路头开到路尾。”
不用开到路尾,桂阳河就找到了桂阳雨。桂阳雨正在用软尺量着不锈钢广告柱子的直径和广告牌的椭圆面积。
桂阳河戴上大墨镜,从车子里出来。
“大记者,请问,你在干什么?”
“你来得很快呀,哥哥。哥哥,你看,我在取确切的数据。洞州市的这类广告牌有五百座,每座的实际单价不超过两千五百元,可是报上去的数目是每根两万元。五百乘以两千五百元……”
“我对数字不敏感,阳雨。”
“如果每根报上去的价格是三千元或是四千元也许还可以……”
“我说过了,阳雨,我对数字不敏感,但我对你对要做的事情很敏感。这次又轮到谁?”
“什么意思,哥哥?”
“你到车上来。”
“我骑自行车来的。”
“我没有想让你搭便车。你只是上来一会儿,你还要再下去!”桂阳河觉得已经有行人对他格外的注意了,他不能再在路上跟这个家伙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