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峰低着头回答说:“等我死的时候,我愿意和你埋一起。”说着话,铁锹碰到硬物,是个铁皮盒子,杜云峰伸手欠缝把盒子掏出来,是个沉重的摸样,他又抚去盒子上的泥土,隐隐露出花纹,周澜觉得眼熟,等杜云峰用手擦净了,才从商标上认出起士林的字样。
杜云峰从后腰里抽出匕首,沿着盒子边隙撬动,几下之后盒盖打开,里面是一块红色丝绒布包裹的物体,里三层外三层的打开,展现在周澜面前的是二十根金灿灿的大条子。
“带走吧!”杜云峰将金条逐根拣出来,用细绳五个一组捆好。最后几个金条的时候,周澜看到了盒子底下的照片,理智告诉他不要探究,但是手却不由自主的伸出去了,那张照片他不陌生,是当年杜云峰认了三姨太当干娘的时候,特意嘱咐周澜和杜云峰去照相馆合的影,照片上周澜端正的坐在有靠背的椅子上,同样小洋装打扮的杜云峰规规矩矩的站在椅子后面,一只手搭在椅背上,脸上笑得开心。这张照片周澜也有,在天津的家里。
“这张我留个念想。”杜云峰直接从周澜手里抢回照片,毫不商量,揣进自己怀里。
“你到底要干嘛?”周澜觉得不对劲了,可是一时想不出所以然。
杜云峰咧嘴一笑:“想通了?”
“别恶心我。”
“那你他妈的就别留下来恶心我!”
连同桌子上的银行票号,杜云峰包好了,丢给周澜:“不是给你的,带给干娘,我和你们娘俩两清了,以后别来烦我,我老杜家和你们周家没关系了,滚吧!”
天寒地冻的初冬,杜云峰下了冰冷的逐客令,带着金小满,三人各乘一匹马下山,周澜在前,那两个人在后,一路保持着押送的气势到奉天城,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杜云峰将个黑布袋丢给周澜,里面是几颗子弹。
“枪在你身上,我留枪子儿没用。”杜云峰骑着高头大马,居高临下的看着已经下了马的对方。
周澜握着马缰绳,单是回头看着他,无话可讲。
杜云峰觉得自己快要绷不住了,用马鞭子狠狠捅了金小满,骂骂咧咧的说他蠢,赶紧把马给迁回来。
金小满无辜的揉着胳膊,麻利的下了马,蹭到周澜身边,他不敢抬头看周澜,他心有愧疚,前几天他得意忘形,和杜云峰咬耳根子,把周澜下山砸响窑的轰轰烈烈说了个边角不剩,本来以为这次拍马屁准没错,结果再一次拍在了马屁股上。
“大、大哥,给、给军师留匹马吧。”金小满低着头,飞快的瞟了一眼杜老大。
“我给他的东西不少了,他不识好歹。”杜云峰盯着周澜,身下的雪里站大概也意识到周澜要走,所以不安定的踏着蹄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杜云峰说的不是假话,那二十根金条是他全部的家底,当初从矿上跑出来时拼了命弄出来的,寨子里没人知道,他挖地三尺藏在自己屋子里,下了个谁进屋子就格杀勿论的命令。
周澜一言不发,从马上拿下包裹,那包裹沉甸甸的,然后把马缰绳塞到金小满的手里,转身走了。
城里的灯火在夜色中明亮了起来,闪闪烁烁、无言无语,杜云峰夹了夹马肚子,叫上金小满往城里热闹的方向去,金小满慌忙跨上马,连滚带爬的跟了上去,大着胆子问了声不回黑鹰山吗?
“我带你逛窑子去。”杜云峰回答他,从形单影只的周澜身边纵马扬尘而过。
周澜什么都不愿意想,他的生命里亲近的人很少,他早已经承认了这种人生底色,曾经努力的涂涂抹抹出一些色彩,也镇压不过底色的强大。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