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泄一通后,平静下来,陈江才感到刚才踹车窗的右脚火辣辣地痛。
捋起裤脚看了下,吓了一跳,小腿上印了几道长长的划痕,伤口上的血迹都已经凝固了。
看着比平时小了一圈的小腿,他忽然想起另外一个问题,目光落在双手和身上,发现自己俨然是一副瘦削的少年模样,不由苦笑一下。
眼神掠过尚未干透的裤子,陈江心念一动,伸手摸了下裤子,果真在右边裤袋里找到一个信封,虽然已经湿透了,但信封右下角印着的“新明市第一中学”几个红色字样却还清晰可见,这应该就是自己的高中入学通知书吧?
昨天是2009年国庆日,白天看过六十周年大阅兵庆典后,陈江心情一直很激动,晚上拉着池天到酒吧去狂欢。他模模糊糊的记得自己在酒吧里喝醉了,貌似是池天送自己回住处的。但为何一觉醒来却回到了九十年代呢?失神了一会,陈江拍拍额头,把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赶出脑袋。
扫了一眼四周,附近是一片农田,周边环境依稀有些熟识,一愣之后醒悟过来:自己不知不觉跑到了青山农场的范围了。咦?从这里往西再走一段路,好象就能回到自己以前的家了?这个发现,顿时让陈江兴奋起来。
算起来,陈江也有好些年没有回青山农场了,从大学毕业的那一年,他把父母接到了自己工作的城市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青山农场的前身是青山劳改场,实际上是一座半开放性的监狱,里面关押着许多劳改犯。原先农场的土地主要是让犯人们耕种,以达到劳动改造的目的;由于农场土地太多,后来便慢慢划分了一部分出来,招人承包。
如果陈江没有记错的话,爸爸陈名瑞此时应该还承包着农场的两百亩地种植桔子才对。
今天是7月16日,而爸爸出事的那天是7月20日,自己重生回来,不就可以改变爸爸的命运了吗?想到这里,陈江顿时激动起来。
虽然恨不得立即飞回家里看看,但眼下却有另一件事需要解决的,他必须等全身衣服干了才能回去。因为前世那一次出事后,他吓得急急忙忙逃回家里,还把出车祸的事告诉了妈妈,结果把妈妈吓个半死。现在这个样子回去,肯定要被妈妈追问,陈江可不想再吓她一次。
待在原地等衣服晾干的时候,陈江抓紧时间梳理了一下关于这个夏天的事情。
陈江清楚记得,1990年年初,爸爸陈名瑞向亲戚朋友借了一笔钱,承包了青山农场两百亩地,一改前几任承包人种植水稻的惯例,种上了桔子。到1992年岁末,桔子园收获第一批果实,爸爸把桔子卖掉后,不单把亲戚朋友的债务还掉了,还略有剩余。
原以为一家人从此能够过上好日子,却没想到到1993年夏天的时候,命运却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折。
当时陈江年少,事情的具体经过并不太清楚,只记得有一天晚上爸爸喝了很多酒,后来就出去了,当天晚上再没有回来。第二天,他和妈妈才得到消息说爸爸伤了人,被派出所拘留了。
从那时候开始,陈江一家的命运彻底改变。
到底什么事情能让老实的爸爸冲动到出手伤人?陈江心里一直很纳闷,这事成了他心中不解的疑团。
等爸爸坐完三年牢出来,陈江已经考上了大学,人也成熟了很多。顾及爸爸的感受,他从不在爸爸面前提起当年的事,宁可把疑问烂在心里,所以一直到现在,他都不清楚当年事件的真实内情。
陈名瑞坐牢出来后,整个人沉默了很多,人也变得苍老,后来一直在镇上修理自行车,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很拮据;陈江上大学的学费还是姑姑借来的。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一直到陈江大学毕了业做了宏泰贸易公司的经理后,才有所改善。
也许是上天在怜悯自己,给自己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陈江心想。无论如何,既然现在有了这个机会,一定要把情况搞清楚,杜绝事件的发生,绝不能让家人再过一次那样的苦日子。
不知不觉,身上的衣服干了,陈江稍稍整理一下,尽量让表面看起来自然一点,然后往家里走去。来到熟识的家门口,心里却有些忐忑起来,他真怕这是一场梦,怕这个梦忽然醒来,眼前一切变成虚无,自己希望破灭。
正迟疑间,一个人从屋里走了出来,陈江一看,心里顿时激动万分,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出来的人正是妈妈江慧,此时她穿着一件粉色地的确良短袖衬衫,头发扎在背后,脸上没有皱纹,头上也没有白头发,眉宇间精神饱满,正是十几年前年轻时候的样子。想起爸爸出事后,妈妈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的模样,陈江心里一酸,差点流下眼泪来。
江慧走出大门,见儿子就站在门口,惊喜地问道:“小江,回来了,通知书拿到了没有?”新明市一中是省重点中学,江慧对儿子能考上新明一中很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