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她原本有些混乱的眼神渐渐坚定起来,故作云淡风轻的一笑,道:“同是女子,眼看她的遭遇如此可怜,自然是心有不忍。”
“是吗?”封清隐淡淡地反问,“听白霖说,你们在镇江镇曾遇见一个卖身葬父的孤女,怎么那时没有于心不忍?”他的语气并不尖锐,清淡得仿佛玩笑一般,可话里的内容却刺人极了。
海棠这个满嘴虚言的人自然是结结实实地被他刺中了心口,她尴尬地僵了一下,随即镇定如常地接道:“唉,我的性子自然是没有白霖急。”
“是呀。”对方满含深意地看着她,沉沉道,“看来你的性子要比我急。”
海棠回以温柔的笑容,心道:他老人家耐心之好,行事之稳,可不是常人能及。
他没再纠缠这个话题,海棠就权当他接受了她的说辞,于是又把话题绕了回去:“班主,关于何姑娘……”
“她不过是个过客。”封清隐说着,将身体直了回来,表情似乎严正了一些,慢慢道,“我这戏班子本来就不过一个小营生,多个人也没处使。何必再多养个人呢?”
海棠闻言,先是莫名的松了口气,可随即一个藏在心底许久的疑问再也无法抑制地浮了上来。是啊,如他所言,他这里不过一个小戏班,多个人便是多个闲。但她呢?他为什么要招揽她呢?她这个厨娘真的是必要的吗?
虽然据说她的菜烧得比吕婶好,据说还需要一个人弹琵琶,但事实上就算没有她,戏班也能照常地运作。
一个老板,自然是利字当头。那么,他把她揽进戏班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的戏班也许卧虎藏龙,可她不过一个平民百姓,手无缚鸡之力,还带着幼女,对他来说,她的存在到底有什么用处?
曾经,她还能说服自己说他是同情她们孤女寡母,可现在眼看着他对何玉娘毫无同情之心,她还能继续这么蒙骗自己吗?
她的心被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想法纠结住了,眼中起起伏伏地升落各种情绪――混乱、迷茫、疑惑。她想问,但又怕听到他的答案,更讨厌即使得到答案,还要揣测着那是出自真心还是敷衍。她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胆怯了,没骨气地说道:“看来班主心里早有打算,倒是海棠多虑了。”
“怎么会多虑?”他说着笑了,亲昵无比的璀璨笑容渲染得他眉目如此清隽,仿佛天人一般,却让海棠有种前方有陷阱的感觉,“我还一直在忧心要怎么跟何姑娘谈谈。男女有别,总是不太方便。既然今天你说起了,那择日不如撞日,你且去和她谈谈吧。”
“砰――”,海棠的耳边仿佛听到一阵巨响,那是她掉进陷阱后摔在地上发出的声音,然后一只狡猾的狐狸,不,猎人在上方发出得意的笑声。那笑声仿佛鬼魅般纠缠着她的耳朵,气得她很想狠狠地甩自己一个嘴巴子,不由地在心里再叹道:唉,她的忍功真是越来越退步了,人家早就盼着她自己送上门来,而她蠢得真做了一回“守株待兔”中的笨兔子。
她深吸一口气,咽下一半的怒火,而另一半流露于言行之间,不介意让对方知道,反正她也瞒不过他,又何必憋死自己。于是,她难得板起脸,冷冰冰地说道:“那班主的底线是?”
谁想,她的冷漠竟令对方微微露出诧色,然后却是又笑了,暖暖的笑容,佐以那愈来愈亮的眸子让她一瞬间想到阳光,炫目得让她气息一窒,随即没胆地将视线避了开去。
“到郑州前,她一定要离开。”封清隐的条件很快开了出来,剩下的,倒霉的海棠只得接手。
“她若是不走呢?”海棠被他的笑刺得有一分不甘,故意问道。
他没有说话,只是笑容更大,那双会说话的水眸仿佛在说: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海棠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心道:笑得这么勾人做什么,想勾引良家妇女吗?
(本章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