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三年八月
慵懒地蜷缩在榻上,半椅着,半偎着,半眯着……
似是一种放纵,又何尝不是一种逐流,随波逐流……
一年了,又过去一年了,无法想像当时的我,是怎么麻木地撑过来;无法想像当时的我,是怎么泣血的去答应;无法想像当时的我,是怎么……
浅笑着恼头想想,怎么又想这些东西呢,触忆伤情啊!是的,我答应过他,不再想当日的事情;我答应过他要好好的活下去。活着就是希望……即使希望如海市蜃楼般渺茫,痴傻着,我也不愿对自己说什么希望也没有。抱着一个梦,一个他对我说是会有希望的梦,便是我活着的最大动力,因为我答应过……答应过他……
胤,不知道如何控制,每一次想到你时的,刨心之痛,曾试着不再想你,但越是想无情,可还道有情无。是啊不想,可每每不想,你却总是悄然地浮上我的心头。如何能忘,所以我答应了你,活着……
“娘娘。”婢女的一声轻呼,把我从径自的沉忆中拉了出来,“娘娘,内侍方才传话,皇上一会儿会来和娘娘一起用午膳。”直起身子,拉了拉衾衣,再来把矮榻上的宋词放妥,懒懒道,“知道了,你去准备吧。”既而下榻,梳理一下,好久不曾梳起的长发。
“皇上驾到。”太监高尖的嗓声,有些刺耳的传了进来,无从抗拒地,有期许无奈……
半蹲身子,柔声道,“汐月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汐月?没错,我从不自称臣妾,而奇怪的是,康熙也不曾要求我自称臣妾,他对我说,我还是做我自己就好。我始终不明白他的深意,如果想要我自己只做自己的话,又何须在当初封我做贵人,这是何处惹尘埃啊!
而更奇怪的是,他从不留宿,倒是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来看看我,这态度不像是对待一个女人,好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孩子……这一点,我始终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想怎么样……他想说明些什么?
“起来吧。”康熙的声音一如往常,淡淡的和蔼,又带着些威严,“汐丫头,你的日子过得到是清减啊!不想问朕要些什么吗?”又是一句猜不透深意的话语。
浅颜一笑,“皇上说笑了,皇上给汐月的已经够多了,汐月怎么可以再问皇上要些东西呢?”打了个太极打问题转开,拿起宫女奉上的茶,“皇上要不要尝尝,这是今年的新茶,味道很香,甘苦皆可从茶中慢慢品出。芳香四溢,清新无比。正可谓,香颜香日口中留,苦叶苦心更一筹。”说着,把茶端到了康熙的手边。
康熙听言,端起后细细呷了一口,“香自溢出口留香,苦自牵出心中苦。果然是好茶。”他畅快地笑着。
是啊,香自溢出口留香,苦自牵出心中苦。这句话康熙算是说到我的心坎里了,苦牵苦,那痛呢,更亦胜于苦!牵强着笑笑,“皇上说好那自是好,皇上忘了,这茶还是皇上上一次赐给汐月的呢。”
放下茶,“是啊,朕差点都忘了。看来这茶果然是没有给错人,汐月果然是个品茶的妙人啊。”默了会儿,“离用午膳还有段时辰,汐月陪朕下盘棋可好?”
“皇上说的,汐月遵从就是。”接而笑问,“皇上是想下什么棋?”
“五子棋可否?就是汐月上次讲给朕听的那个。”说完已靠在了软垫上,我忙招呼人把矮榻上的东西撤下,再让人把棋盘拿来。
“皇上说好就好。汐月已差人去拿棋盘了,皇上等一会儿。”刚说完,宫婢已把棋盘给拿了上来,放妥后,“皇上执白还是执黑?”我柔声问。
康熙随意的拿起棋子,“朕执黑好了,汐月你先走吧。”微微的点了点头,在中心落下了一枚白子,“该皇上了。”康熙没怎么想,就在白子的右边落下一黑子。
既而你来我往,我故意的在周边放错了几个子,苦心经营着这盘棋。当康熙在左上角的白子周围落下几子后,我当做没有看见,若似急功近利圆着我的棋。当他踏入我故意放下的漏洞中时,我苦笑道,“皇上赢了,汐月甘拜下风。”
康熙慨然地看着我,没有说话,良久才又道,“汐月啊,有时候一直只往前看,不是一件好事?人哪,也要常常思省,回头看看,你做过些什么,又不该做了些什么。或是设法补救些什么。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