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靠在这个小房间的床上,这个原本是某位老师住的单身住宿。小小的地方,仅摆下一床一桌一椅,刚好留有可容下几个人站脚的地方。它对着窗户,可以看到玻璃外面的来往的人影,她看到,外面有人在低声讲着话,而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这窗户装有一种有色的花边玻璃。安儿清理桌上的书,莎士比亚的几本文集,她最喜欢看的《哈姆雷特》文选,原来乐妍在看白先勇的小说,她有点好奇,就翻开了几页,慢慢看了起来,略带伤感,看不下去了。她把书桌上弄干净了,拿起纸,在上面写了几行字,“乐妍,一代女王,只识弯弓射大雕、称什么唐皇宋祖,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落款,安王,又署上日期。写完,闷头大笑,快把自己笑昏了,门外“咚咚”的敲门声,慌忙把纸夹在乐妍的一本书里,往书堆里一折。
“可以吃饭了,好饿呀”乐妍后面跟着一个人,安儿看到是宋萍进来了,她朝她一个微笑,宋萍变瘦了,比上次看到的还要清瘦,仍然还是很漂亮,她穿一件花边的长裙,两腮象抹了胭脂似的绯红,嫩白的皮肤,这瘦让人感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丽。宋萍发现安儿在看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乐妍忙把碗分给大家,藤出一个碗来装菜,红的蕃茄、绿黄的葱花蛋、白的萝卜丝,好几样菜,安儿有些饿了,她拿起筷子就吃,吃得很香,边吃边听乐妍讲学校里的一些奇闻异事,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心情好,宋萍今天多吃了几碗饭,放下碗,在慢慢喝水。她看见安儿没说话,一直在瞅着乐妍。乐妍也停了下来,光顾着说话,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开始主动收拾饭筷,静安叫她到一边去,几下把桌子收搭个干净。见大家都没说话,安儿突然问乐妍:“姐,开心吗?”
“开心什么?”乐妍反应很快,问道。坐在一边的宋萍也听得一团雾水,看着乐妍。
“你生日啊!”安儿靠在床边,这已经是第二次告诉她,她生日了,见鬼,乐妍竟然麻木至斯。
“乐妍,今天是你生日吗?”宋萍道,“每年你都记得我的生日,可我总”
“没关系呀,这也不重要啊,生日每年都有过,也不重在这一次”看到宋萍不自在,乐妍嗔怪起安儿。“安儿,都怪你”她又安慰安儿。
“姐,你连日子都不记得了”安儿却在说她,“后天你回去吧,妈妈的生日,又是周未,我们长这么大了,都没给她老人家好好做过生日。”
其实乐妍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生日,而是刻意不愿记起这个日期,每次到过生日,她都不去看日期,故意把日子给蒙混过去,可她对于别人的生日,什么日子,不管有多忙,她总记得清清楚楚。她心里藏着一个别人永远也无法知道的秘密,那个她不想知道的亲生母亲,以及这一天就是生她的日子。她觉得丢弃她的那个人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在她被丢在庵门外的那一天,王云儿从在她衣包里找到了那个生辰日子,别的什么也没有。这也许是她母亲最后一点“恩赐”吧,不然,她连自己的出生日期都不知道!
“安儿,谢谢你”乐妍心生出感激。
“对,乐妍,你回家一趟吧,看一下你妈妈”宋萍说道。
“嗯”乐妍想着妈妈弄了这么多好菜,想到那个佝着的背影,操劳了十几年的妈妈。
“马医生今天又送了几副中药来,我晚上回家给妈煎药,现在得早些回去了”安儿把碗筷收起来,放回那个篮子。
“安儿,就走吗?”宋萍问。
“嗯,现在要赶回去了”安儿情绪有点低落,说“姐,我还要帮妈做点事,我已经跟学校里请了几天假,这些天给你们送菜,晚上再过来吧。姐,你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好吧,去吧”乐妍看着安儿好象有什么心事,也没说什么。安儿提着篮子出门了。
“路上小心!静安”宋萍说了一声。安儿已经走了。
“乐妍,静安好象心情不好?”
“可能是妈妈的身体又犯病了,我知道,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很担心她,我只怕她撑不住,哎”乐妍心里憋闷。
“好好学习,别太担心她了”宋萍说。
乐妍说了句:“没事的,宋萍,我知道现在不是我伤心的时候,我应该更加努力,谁也帮不上我,只有自己靠自己了。”她还是决定明天赶回家,帮妹妹妈妈做点事,尽自己一点力气。
宋萍看着乐妍,象看到了一点希望,她比自己要勇敢,更坚强。总是让人大感意外,坚定、毫不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