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依旧坐回竹椅,全神贯注地看电视。
会抽烟的人,比如葛萧,能像变魔术一样把一支烟抽上很长时间。我也想抽上那么长的时间,可好像就是在一瞬间,我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就传来了钻心的痛。
我情愿认为这是上天给我的暗示。我把烟头碾在脚下,碾得粉碎,然后打开了手机。
没有蜂拥而至的未接来电的信息提示。
师伟,还是当年那个不会重复任何一件事情的师伟。
我回拨了那个号码。
漫长的等待音后,伴随着流水声,师伟的声音响在我的耳边,还是少年时的那种冷冷:“乔北。”
我的脸一阵发烫又一阵发冷,我的牙齿控制不住地在发抖:“师伟。”
师伟似乎关了水龙头,他的声音更加清楚起来:“你结婚了吗?”
多年前我那么喜欢的男人,在他单身的时候,没有任何问候或是话题,他径直问我,“你结婚了吗?”
该如何回答呢?
我不喜欢含混和暧昧的东西,即使我还是无法忘记那个眼神冷冷的少年,我也不愿意自己的回答给他任何我还在喜欢着他、等着他的错觉。我尽量往我的声音里注入喜感:“就快了,到时请你喝喜酒哦。”
似乎我回答什么他并不关心,他似乎也无意揭穿我说得太夸张而显得单薄的谎言,他说:“哦。”顿了一顿,他问我,“乔北,如果你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对你表白,你会接受吗?”
这是什么意思?我竭力抑制着已经冲上眼眶的眼泪,我捕捉着内心最真实的情绪,我清清楚楚地说:“不会。”
师伟好像并不意外,他略带苦恼和疑惑:“为什么呢?”
我说:“我的喜欢,已经是一种和刷牙洗脸一样的习惯,而习惯,是不需要有什么特殊的改变的。”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师伟沉思了一下,试探着说:“真的没有接受的可能?”
我擦拭着泪水,不愿让哽咽的声音出卖了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点了点头。
师伟好像看见了我在点头,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说:“谢谢你,乔北。”咔哒。
我攥着手机,难过地弯下腰去,压抑的哭声终于冲了出来。
16岁的乔北不肯有一丝欣喜,不肯有一丝轻贱,她倔强地保护着自己的自尊。哪怕是面对着深爱着多年的那个少年,也要骄傲地走开。16岁的乔北说:“我等候你多年,是为着我的情感;我转身离去,是为着我的尊严。”可一转身,执拗的女孩就被又一次可能的擦肩而过击打得痛彻心扉。
不知哭了多久,已经没有泪水的我发现身旁有一道长长的影子,我猛地转身看去。
不远处的另一杆路灯下面,葛萧双手斜插在裤兜里,唇上的烟已经烧到了尽头。他那双大眼睛清澈地看着我,带着一抹淡淡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