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拉特接着说:“啊,哈哈——那是,大人一向对我们不薄,大人给我们兽族的恩惠将被永远铭记。我前段时间看到大人的气色有些特异,估计阿利耶先生您也注意到了,大人的法杖以前只会发出白光,但最近却七彩流转,我不敢过问,大人也没有告知我们。我们兽族的巫术虽不高明,但也有独到之处。我问过长兄梅拉达,他告诉我说大人可能融合了其他法术,法术修炼不同于武力增强,稍有不慎就会反噬修炼者。此次大人和兰特交锋,我听说兰特也昏倒在地,估计当时冲击力极其强烈,大人一时法术失控,身体可能会被禁制——”稍一停顿,看阿利耶低头深思,遂又谨慎地问道:“先生你看会不会是这种情况啊?”
阿利耶低头不语,背手在小院中来回踱步,蓦地转身抬头问道:“若真如族长所言,我们该怎么解救大人呢?”
杰拉特陪着笑脸,缓缓说道:“对症下药,既然大人是被法术反噬,只要能找到法力高强的法师,解除其中的法力纠葛,大人自然就会苏醒了。”
阿利耶望着两人,接着问道:“大人法力超群,所习法术天下无二,估计只有三大法师有此能力,但罗伊已死,修肯是玛喀斯的御用法师,恐怕现在正在解救兰特呢,我们不能指望,胡斯托夫远在布鲁斯,远水不解近渴,一来一回,时日过长啊——”阿利耶意味深长地拉长语调,若有意,又似无意。
费尔快言快语,抢在杰拉特之前回答:“那好办,我伯父是我们族中的大巫师,论修为不必三大法师差,有他出面,大人保准万事无忧。”
杰拉特狠狠地白了费尔一眼,哂然一笑,点头首肯。
阿利耶诡秘地一笑,说:“此事事关重大,我去和青瞳姑娘商量一下,我自己也做不了主,只要青瞳姑娘同意,我就报请公主,那就麻烦两位请大巫师前来给大人诊治。”
杰拉特急忙接话:“这是自然,我们一定尽力,哪怕不能奏效,也算是我们兽族为大人尽了一分心意。”
阿利耶假装没有听到他话中的意思,转身进屋去和青瞳商量,一小会,折身从屋中出来,对着杰拉特深深一揖:“那就有劳大巫师来一趟吧。”
杰拉特带着费尔应声退出,去请大巫师梅拉达。
维西和罗德悄悄地从房中走出,站在天井旁,一脸愁容,一言不发。许久,维西看着阿利耶,又望望罗德,忧虑地说:“你看这个梅拉达能治好木头吗?”
罗德也严肃地望着阿利耶,充满了期待。阿利耶不忍心打击他们,好言劝道:“大巫师法力堪比修肯,应该有能力治疗大人,我们要对其保佑信心。”
维西点点头,“嗯——”,抬起头,呆呆地望着天空,半响又言:“希望这个大巫师真能妙手回春,不然木头就……”一滴眼泪居然从他的眼角滑落,重重地跌在地上。
三人正在无限伤感之中,蓦地听到卫兵高喊:“公主驾到——”
随后一阵香风扑鼻,希丽娅带着一团香雾走进来,一袭合体的白裙衬托着她曼妙的身材,高高的云鬓耸起,典雅的皇族气质令人倾倒,光洁皙白的脸上布满哀愁,看不出是真是假。
阿利耶和罗德躬身施礼,维西依旧坐在石凳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目送恰好飞过的一群飞鸟远去,好似根本没有注意到公主的来临。希丽娅微微一笑,柔声回礼,缓步走到维西身边,弯腰俯视着他,启朱唇缓缓问道:“维西先生,夏尔蒙醒了吗?真让人担心啊——”
维西还是抬着脸,没好气地说:“那不正称了你的心意,你巴不得他永远别醒呢……”
阿利耶急忙辩解:“维西,你不要误解公主,公主对大人的病情一直很担心,亲自派人送来各种名贵药物——啊,公主,维西只是忧虑夏尔蒙大人,没有恶意,请公主不要介意。”
希丽娅淡淡苦笑,也不知是说给谁听:“哪里啊,我这个无家可归的苦命人,承蒙夏尔蒙大人收留,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呢?”说着居然抽泣起来,一时梨花带雨,更显得娇媚动人,楚楚可怜。
阿利耶不知再说些什么,屋内却传出话来,声音很嘶哑,仿佛多日未曾休息一样,“是公主来了吗,请进来吧。”青瞳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完全没有了战场上令人生畏的杀气,原本清秀的面容显得很憔悴,眼睛红肿的厉害,脸色苍白,没有一丝生气,整个人就像一株被风雨击打过的细弱芦苇,无力地依靠在门框上。
希丽娅迅速止住眼泪,不再理睬维西,朝青瞳走去,挽住青瞳的手,美目凝望,轻轻地说:“妹子,苦了你了。”
青瞳惨淡一笑,没有回话。希丽娅也不在意,继续说道:“解救夏尔蒙大人固然重要,但妹子你也要保重身体啊,可别累着自己,不然夏尔蒙大人醒来看到你这个样子,会很难过的。”说着又流起了盈盈的泪水。
青瞳被感染的也有些心痛,想要流泪,眼睛却早已干涩发胀,哪里还有什么多余的泪水,那些晶莹的水滴在两个暗黑苦命人独处的夜晚已经流尽了。白日大家同来探视,青瞳打起精神应对,晚上就只有她寸步不离,守着仅存微弱呼吸的夏尔蒙。
“希丽娅姐姐不用难过,我已经和阿利耶先生商量过了,去请兽族的大巫师梅拉达前来诊治,应该会有希望的。”
希丽娅闻言却大惊起来,抽出握住青瞳的玉手,“什么?不能这样做——”大家齐刷刷看向她,希丽娅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脸上重又现出关切的神色,右手轻轻地放在青瞳肩上,改换语气,语重心长地说:“妹子怎么能这么草率呢,夏尔蒙大人的症状还不明确,怎么能随便请一个外人来诊治呢?”
维西粗声粗气地反驳:“人家是外人,你难道是自己人?”
希丽娅被抢白,脸色难看,青一块紫一块,美丽的脸庞挂满冰霜,一丝狠毒的眼光狠狠地扫过维西,几人也感觉维西说话过重,没有留意到那一道眼光。
青瞳嘶哑着喉咙,艰难地笑笑:“我已经决定了,若真是出了事,那是命中注定,只要他走了,我不会苟活,会随他而去。”语调很平淡,脸上决绝的表情那么坚定,没有人会怀疑她的话,相信这个柔弱的苦命女子一定说到做到。
希丽娅闻言倒是一愣,不知该再说些什么。阿利耶背过脸去,很久未流过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夺眶而出,曾以为在离开六华城的那一天,眼泪就已经干涸,发誓不再哭泣,但人间有至情,夏尔蒙和青瞳平日默默无语,青瞳像一道影子样依附在暗黑之王的光环下,却不想这样一个女子竟是如此用情之深,这种生死相依的感情看似平常,却又有几人做的?阿利耶甚至有些可怜自己了,觉得真的不如那个自己一直不服气的暗黑法师,若是换做自己,又会有谁为自己担忧,愿意跟随自己而死?人生在世,得此真情,死亦何憾?
维西却是异常平静,站起身,冲着青瞳严肃地说:“青瞳姑娘,冲你这句话,我替夏尔蒙感谢你,我不能做其他的,”说着看看罗德,又说:“我会把所有的积蓄拿出来,请老矮人塔尔给你们最世界上最好的坟墓,将你们合葬在一起。”
罗德泪流的稀里哗啦,点点头,表示自己和维西的想法一致。
场面顿时僵在那里,各人心里想着不同的想法,只有屋内那个人不知晓,依旧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像个婴儿样安静地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