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冯微微一乐,这种事多有发生,黑云地靠北方,性情豪爽,喜欢饮酒,六华城是商业中心,其所酿酒驰名天下,尤其奥古斯都家族私藏之酒,被视为珍品,平日谁若得到几瓶,一定互相分享。
可今日布冯实在心情不佳,不愿跑动,不然也不会把接收物资之事交给西门,但美酒难得,这段时日一直劳碌,也该放松放松,干脆就在自己府中进行,想到就做,布冯交代传令兵,让玛拉格带酒前来,一起畅饮。
玛拉格没想到有此一变,不过布冯既已提出,也不好抗拒,和纳夫稍一商量,决定冒险前往,而纳夫率人直接去抓捕希拉尔。
夜已四更,正是熟睡之时,由于是战争期间,黑云城实施夜禁,百姓紧闭房门,早早入睡了,个别难以入眠之人,听到外面的响声,也不敢开门窥望。
玛拉格抖擞精神,带着尼姆和几个随从前去赴宴,幸而布冯没有起疑心,并来了东南两门守将,因北门正对开兰大营,故而其守将雷蒙继续戍卫。几人对美酒垂涎欲滴,早想开怀畅饮,玛拉格又分外恭敬,尼姆也来回敬酒,不多时,屋内就酒气熏天,几人头脑发热,话头也多起来。
另一方,纳夫按照玛拉格提供的地图,由西门士兵向导,分兵占领各处要点,自己钦点人马,直奔希拉尔的行宫。希拉尔白日饮酒过度,右手又受了伤,体力不支,趁着酒劲呼呼大睡。苍云和黑云同属纳斯达,装束大致相同。本来希拉尔做王子时,以金色麋鹿为贵,所有下属的衣服上绣有一头麋鹿,但在黑云称帝后,希拉尔觉得要像父亲巴兹一样,成为真正的皇帝,遂取消麋鹿标志,以正统皇帝标识为荣。苍云名义上尊奉公主,也以巴兹皇帝的标识为准,故而纳夫的精锐从大街上驰过,小股哨兵竟以为是布冯率队巡夜,纷纷躲避行礼。
很快,纳夫率铁骑围住希拉尔的行宫,黑云本就比不上梵心,势力最弱,宫中护卫也不多,大概三千多人,纳夫的苍云精锐从西门一路而来,在外围先围成铁通,防止人员外逃送信。
纳夫知道这是最难啃的一块骨头,一定要最快速地解决掉戍卫队,故而事前做了充分准备,由于地方狭小,骑兵不利作战,故而精选最精壮的步卒,后面配备两千多名弓箭手,分成四队,从各门一起攻入。
戍卫在宫外的士兵早就提起警觉,满腹狐疑。这些身穿纳斯达服装的士兵极其陌生,也完全不符合调度,不知是哪一方面的。纳夫心中急切,一挥手,作出进攻的手势,弓箭手立即射出一片箭雨,许多卫兵还未反应过来,不晓得是什么一回事,就一命呜呼,命丧箭下。
箭雨一停,蓄势以待的步兵立即冲前,把持门口,后面的士卒一拥而上,纷纷冲进二道门。正是夜晚,加之在黑云城内,料想不到会有大股军队围攻,准备不足,仓促之中,被“嗖嗖”的冷箭所伤,火光下,源源不断的敢死兵一直前冲,不多时,就压倒了三道门,逼近了希拉尔的住处。
希拉尔正睡得迷迷糊糊,蓦地听到外面阵阵厮杀声,吵得心烦,一个骨碌爬起来,不小心碰到了受伤的右手,一阵刺痛,这倒也好,他再也睡不着了,起身穿衣,高声喝问外面的卫兵到底发生何事,没有回复,代之而来的是两支暗箭呼啸而入,直直射出窗棂,吓得他打了一个激灵,暗道不妙,赶紧去找兵器,可他终日饮酒,屋里多时残羹冷炙,一时竟不知剑在何处。
希拉尔心急如焚,四下张望,蓦然一回头,正瞧见床头悬着自己的佩剑,赶紧去摘。正此时,“咣当”一声,房门被踹开,四五个人挤进来,一个瑟瑟发抖的士兵用手一指,其他几名士兵向前围住,希拉尔抽出宝剑,也不顾自己手疼,准备誓死一搏。但一个沉迷酒色之人,身子早就被掏空了,哪里还有力气,兵器相撞,希拉尔只觉得手臂一麻,长剑脱手,飞落在地,一名士兵飞起一脚,将他踹到,一抖绳索,几人围上,将希拉尔捆个结结实实。
纳夫赶到,见顺利捉住希拉尔,十分高兴,令士卒将其押到院中,喝令停止打斗。残余的卫兵本就不多,心中本就胆怯,又瞧见希拉尔被抓,纷纷弃械投降。纳夫命人清理残局,自己亲押希拉尔去布冯府上。
西门的士兵得信,飞传给玛拉格。玛拉格见情况明朗,心下盘算,黑云城已变换旗帜,不如早些动手,去掉他人,不然情况生变,虽则苍云许诺自己诸多好处,但其他人还在的话,空生枝节,一不做二不休,不如直接下手将其除掉,以防事端。
拿定主意,玛拉格起身,借口去厕所方便,趁机溜出来,尼姆亦随之而出,两人放出信号。府外的亲信部队埋伏多时,各操刀剑,鼓噪而进。先前送酒的士兵在酒器中暗藏兵器,见外围已动,也趁势而起,制造混乱。不远处,纳夫正率大队人马赶来,布冯的府邸已是瓮中之鳖。
布冯喝的正在兴头上,他平日操劳,加之对希拉尔过分失望,整天忧心忡忡,难得一醉。今日与下属痛饮,又有极品佳酿,加上玛拉格不停地劝酒,不免多喝几杯,舌头都已发直,头脑虽然清醒,反应已不灵敏。外面乱哄哄一片,布冯初始一愣,有些不高兴,喝问道:“怎么回事?”正好外头的卫兵进门,跪地答道:“将军,大事不好,外面有人攻击。”
布冯已经头重脚轻,听到回报,下意识猛地站起来,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好在有人搀住,东南两门守将也跟着起来,出门观看。
外面火光耀天,刀光剑影,纠缠一起。布冯府上不过一千戍卒,而玛拉格为防意外,安排了三千最精锐的西门兵士,准备充分,占尽上风。玛拉格一眼看到布冯几人,对尼姆一使眼色,尼姆会意,两人带着几个亲随靠过去,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拔出兵刃,站在布冯身后。
布冯秉着长剑,借着晚风,去除几分酒意,说道:“贼众众多,派人速到各门调集人马,不然我们就危险了。”几人应声遵命。玛拉格一看,再不动手恐再无良机,一狠心,对后面几人做个手势,尼姆率先刺出,短剑穿透东门守将的后背,一个个随从立即动手,正中南门守将要害,俱都一剑毙命。鲜血溅出,迸射到布冯脸上,布冯一回头,玛拉格趁机下手,一剑穿破心脏。布冯不相信地看着胸前的剑尖,低低地说一句:“你——”手中长剑落地,身子像没了根基的房子,轰然倒落。
玛拉格也顾不得伤感,拽出宝剑,令士卒大声吆喝:“布冯大人死了,快逃啊!”府中戍卒本不相信,近些的偷眼一看,果然布冯倒在血泊之中,遂不恋战,准备逃走。恰此时,纳夫大队人马赶至,围个水泄不通,正好等其落网,一个不留,全部捉住。好在府中没有家眷,布冯为防万一,把妻子儿女送往老家,故而府中只有其一人。
天色微亮,新的一天就要到了,黑云夜晚的乌云散去,黎明的光芒开始发力,明天会是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