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素装在身的晴妃状似无力地卧在一床绣榻之上,面色,却是红润。心下登时有了淡淡的不屑同厌烦,允涵却隐忍未作,言语中更多的是关怀:“昨儿个不还好好的么,哪里不适了,可有宣了太医来看?”晴妃整个人瘫软在允涵怀中,身旁的侍女自然心领神会:“回皇上的话,娘娘说也不是什么大病,拦着奴婢们,不让奴婢们烦劳太医院的人。”想这宫女助纣为虐,同晴妃一道儿在允涵眼皮底下玩把戏,晴妃虽动不得,处置个把儿宫女,却无关轻重:“放肆!你这做奴才的自当为你主子着想,这万一出了何事,你担待得起么?来人,将着宫女打发到浣衣局去,余下侍侯的,均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毕竟是一心帮着晴妃的人,允涵却在晴妃脸上寻不到半分的不忍。因允涵为其身子抱恙而大罚宫人,倒是有些自鸣得意。剑眉蹙起,允涵笑意渐深,心下的厌恶,也在滋长。这壁晴妃却柔声道:“皇上为了臣妾的事匆匆赶来,教臣妾如何过意得去。不若在臣妾这儿用了晚膳,便当是臣妾向皇上赔罪了。”哪里是赔罪,分明的邀宠,只是碍着公孙一族的势力,允涵这才佯作欣然应允,只恨不能立时拂袖而去。这晚膳又罢,晴妃复欲留允涵在清华宫宿下,无心应付,允涵只得淡淡:“晴儿身子不适,朕改日再来。”薄衾中伸出玉手,略略捉住龙袍一角,眸中似有水光闪烁。语气稍稍软了些,允涵转身重新坐至榻边:“罢了,朕今儿个便待晴儿睡下再走,如此晴儿总满意了罢。”甜似蜜般的笑,眸中的精光,哪里有半分抱恙的模样。
畅璃宫。墨初殿。守着案上小小的一方栀子灯,褪去繁华染尽的铅华,青丝垂散,如盛开在瑶池的墨莲,纤纤然。凝着淡淡笑意的慕容凌霜,依稀往日云淡风轻的倾城风华。支手撑颐,慕容凌霜甚为慵懒地翻阅着灯旁馨香淡淡的古卷,云水广袖悄然由案上落下,引一室绚华。抬眸,子时也当过了罢。烛光昏暗,渲染着点点倦意,心思已难集中于面前的古卷,移步至殿门,凉风一阵,心境竟顿时清明起来。月华如诉,更漏传出的些许动静,也愈发显得空越。溶溶月色下的九重华殿,竟褪去了平素的尖锐与锋芒,淡淡的朦胧,却有了几分柔和。冉冉旋身,裙裾如浮云翩然欲飞,玉颜勾勒出柔美的弧度,似一脉春水,半含笑意。眼波流转间,对上的,却是允涵漆黑如墨的鹰眸。
“华茂春松兮若轻云之蔽日,飘飘兮若流风之日雪”,方才见到慕容凌霜,允涵仅能想到的,便只有这两句。凤眸若起,幽幽殷,明眸素颜映在一豆光晕中,美到极至,却有些不真实。清辉流过,与窗外月华,相得益彰。两人皆无言,半晌,但闻允涵较为厚重的嗓音:“霜儿这么晚了还不睡,莫不是在等朕么?”浅笑依依,轻声流泻:“明儿个皇上的诞辰,臣妾尚未准备贺礼,虽一穷二白,却总不能交了白卷儿罢。”与之前不同,再吐露的言语,已有丝丝暧昧不明的戏谑:“霜儿若真是一穷二白,朕倒是有个主意。不若霜儿明日仔细装扮装扮,将自己送与朕,朕倒是乐意十分。”
早知允涵“居心不良”,慕容凌霜却不愿顺着这话题一路谈下去:“皇上不该在晴妃姐姐处的么,怎的……”话才一半,允涵已俯身覆上了慕容凌霜的绛唇。清眸微动,余下的话已被尽数赌回口中。允涵尚留给了慕容凌霜喘息的机会,邪肆的声音再度响起:“不提他。”芬芳二度被掠夺,允涵口中,渐逸出满意的低吟。
星,乱了;心,也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