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佳妮离开旧大楼,用手机给关和尚打电话要车。
其实,关和尚的出租车早就停在附近。这个离婚已两年的关和尚,昨天一见刘佳妮,就喜欢上了她。他喜欢她的美色,也喜欢她的家庭背景。也是昨天,他见到李杰后,十分嫉妒他的运气,同时,见李杰是个捡垃圾的瘸子,觉得有机可乘,便十分留意刘佳妮的言行。昨晚,他没做生意,把出租车停在旧大楼旁边,忍着闷热和蚊子叮咬,盯着旧大楼。要是那瘸子对刘小姐起了呆心,或是小偷、流氓、抢匪进屋劫财劫色,只要刘佳妮一喊“救命”,他就立即冲上去,来个英雄救美,漂亮的刘小姐就到手了。
可是,关和尚的美梦破灭了,他等了一宿,那刘小姐也没喊救命。天亮了,正在打盹儿的他,被手机铃声惊醒了,一听电话是刘佳妮要用车,虽然有些失望,但能见着她,又有些高兴,便把车开过去。
刘佳妮见车这么快就开来了,吃惊地问:“这么快?”
关和尚殷情地说:“我怕刘小姐昨晚用车,车一直就停在这里,供刘小姐使用。”
刘佳妮听了十分感动,感激地说:“谢谢关大哥!”
关和尚一听刘佳妮叫他关大哥,心里乐开了花。因为大巴山的人,习惯把司机叫师傅;刘佳妮叫关和尚为大哥,是香港人见人就叫大哥的习惯,可关和尚肚里的花花肠子想歪了,怪不得他乐兹兹的。
刘佳妮坐上车,关和尚问:“刘小姐,去哪里?”
刘佳妮老老实实地说:“关大哥,我想在市内租一套房子,房子要两室一厅的,环境要避静一点的,你情况熟,去哪里租好,帮我拿个主意。”
俗话说,出租车司机是城市的蛔虫,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没有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刘佳妮这一问,正问到关和尚的心坎上。因为,关和尚的一个朋友正想出租一套房子,托他打听房主;还有,关和尚听刘佳妮说要租避静一点儿的,脑子又想歪了。他急忙说:“刘小姐,这事儿就包在你关大哥身上,保证你满意。”
不到两个小时,刘佳妮就租好了房子,当然是关和尚朋友的那套。出租房内,家具、电器、吹具俱全,刘佳妮请人打扫了房子,又去超市采购了食品、洗涮用品、床上用品,还给李杰买了几套衣服和鞋子。
当刘佳妮把家布置安排好后,便去接李杰了。
车上,关和尚问刘佳妮:“刘小姐,你真的打算跟那个瘸子过一辈子?”
刘佳妮一阵苦笑,算是回答。
关和尚不解地说:“刘小姐,像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姑娘,又是留学生,家庭条件又好,难到你就心甘情愿地跟这个瘸子过一辈子?”
关和尚问到了刘佳妮的疼处,她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过了一会儿,她无可奈何地说:“唉,这是上帝给我的惩罚,只有认命了!”
关和尚追着说:“这有什么?现在连公司间签的合同都可撕毁,国家间签的条约也可不认帐,何况一个小小的征婚承诺!”
刘佳妮心有点乱了,急忙说:“关大哥,你的车费照付,请你不说这个了!”
关和尚还是说:“刘小姐,就算你信守征婚承诺,将来与瘸子结了婚,我保证你们过不了半年就要离婚。要是离了婚,给我关和尚一个机会,好吗?”
刘佳妮怕关和尚再说下去,会动摇她脆弱的心理防线,便掏出两佰元钱说:“停车,我要下车!”
关和尚没有停车,却说:“坐吧,我不再说了,再说了是小狗!”
出租车向郊外驶去,车上,刘佳妮和关和尚都没说话。
早上,刘佳妮离开旧大楼后,李杰急忙从垃圾袋中拿出手机,与在公司值班的陈军通电话:“喂,阿军呀,我是阿杰。公司情况怎样?”
陈军在电话中说:“阿杰,公司运转一切正常,你就安心地驯悍吧!喂,阿杰,你那边的情况怎样?”
李杰说:“阿军,我给你说老实话,原来我只想通过这种办法,改改那位刘小姐任性刁蛮的坏脾气。没想到,通过昨天一天一夜的体验,需要驯的不仅仅是那位刘小姐,像我这样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生活在改革开放年代的年轻人,不了解农民的艰苦生活状况,不了解下岗职工生活的艰辛,咀里一边吃肉一边骂天骂地,怨天尤人,这骄娇二气,这自私自利的表现,也应该驯一驯了!”
陈军在电话中大吃一惊:“阿杰,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才别了一日,我就要刮目相看了。说一说,怎么回事?”
李杰说:“昨天晚上,我在那个家里,躺在破竹席上,肚子饿得咕咕叫,天热得透不过气,蚊子铺天盖地地叮咬,老鼠在身上乱爬,要不是刘小姐在旁边坐着,我是一分钟也呆不下去的。你想想,报纸上说,全国还有几千万人没有解决温饱,城市里还有成千上万的下岗工人,他们住在棚户区里,房子又矮又小,就像我昨天晚上那样,蚊盯鼠咬,日子多艰难啊。唉,现在想起来,我过去的大少爷作风,应该好好反省反省,我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陈军在电话中说:“阿杰,你有这样的体验,太好了。喂,阿杰,那位刘小姐怎样?”
李杰说:“像她那样的香港小姐,能熬过昨天晚上,我已十分佩服;我相信,她的感受,也同样深刻。喂,阿军,我要你打听牛大伯家的情况,打听得怎样了?”
陈军在电话中说:“唉,牛大伯一家情况遭透了。牛大伯和牛大婶过去是纺织厂的工人,工厂早就倒闭了,老俩口靠政府的低保金过日子;他俩的独生儿子牛小田,初中毕业,人十分老实,在家待业都快五六年了,还没找到工作,在城里当棒棒。上次牛大伯去买《巴山夜雨》茶,是为了牛小田才去买的。假如他得了刘佳妮的照片,他不求娶刘佳妮为儿媳妇,只求刘老板给他儿子小田一份工作。这几天,牛大伯家房子的租期到了,正在四处租房子,真可怜!阿杰,我们公司差一名清洁工,让牛小田来干吧!”
李杰说:“不,让牛小田去管公司的库房,奖金除外,每月工资一千元。再把库房旁的那套房子买下来,送给牛大伯一家去住,这事你去办好,其中的原因,请你不要讲。”
陈军在电话中高兴地答道:“太好了,我马上去办。”
李杰打完电话,去外面吃了早餐,回家等候刘佳妮的安排。
李杰心里想:“这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香港小姐,会怎样安排今后的日子呢?”
上午十一点,刘佳妮来接李杰进城。当李杰提着垃圾袋出门的时候,被刘佳妮拦下了,她从包里掏出一套短衫短裤和拖鞋说:“阿杰,进屋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了,我在市内租了房子,那里什么都有,这里的东西都不要带,听见了吗?”
李杰听了心里想:“这个刘佳妮,今天比昨天有了大进步。昨天叫我瘸子,今天叫我阿杰;昨天跟我说话是命令式的口吻,今天是商量的语气,我也该配合配合了!”
李杰想到这里,说道:“听、听、听见了!你、你、你出去一会儿,我、我、我换衣服!”
刘佳妮听了想:“这个阿杰,别看他傻里傻气,换衣服知道叫我离开,说明他还懂得羞耻,我今后一定要把他培养成一个文明人!”
李杰上演的《驯悍记》,是要改掉刘佳妮的任性刁蛮性格;现在,刘佳妮要办一所学校,计划把李杰培养成文明人,两场好戏都开场了。
李杰脱掉破衣裤,换上干净舒适的新衣服,身上舒服极了,他想:“如果再洗个澡,真是赛过神仙过的日子了!”
俗话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李杰走出屋子,刘佳妮看了大吃一惊,瞪着李杰想:“这个阿杰,衣服一换,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唉,他要不残疾,还是个帅哥呢!”
李杰跟着刘佳妮出来,关和尚见了也大吃一惊,心想:“这瘸子把衣服一换,老子差点认不出来了!嘿,这小子现在的样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关和尚把刘佳妮拉到一边,小声说:“刘小姐,留点心,小心你被这小子骗了!”
刘佳妮小声问:“骗我什么?”
关和尚小声说:“骗你的钱,骗你父亲的亿万家产!”
刘佳妮听了说:“谢谢你的关心!”而她心里想:“老爸给他九百万现金和亿万资产,他都不要,何必还要骗呢?唉,他真的能骗就好了,起码说明他身体正常嘛!”
刘佳妮带着李杰上了关和尚的车,向市内驶去。车上,李杰就像第一次坐汽车,东张西望,十分兴奋;刘佳妮是徐遮进曹营——一言不发,想着心事;关和尚则望着李杰,又是嫉妒,又是愤愤不平,心想:“这瘸子娶了个貌若天仙,家财万贯的香港小姐作老婆,真是赵匡胤穿皇袍流鼻血——洪福齐天了;老子咋就没有这个命呢。哼,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车到出租房,刘佳妮给关和尚五伯元钱,关和尚只收了两百元就走了。
一进出租房,李杰见屋子布置得大方整洁,十分高兴。他想:“这刘小姐一旦有了责任心,干起事来又快又好。不到四个小时,租好了房子,打扫了卫生,买齐了各种用品,将来一定是个好老婆,我李杰的眼光不错。”
刘佳妮指着浴室说:“阿杰,去浴室洗个澡,洗干净后,再换上这套衣服,知道了吗?”李杰一听叫他洗澡,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因为再不洗澡,他浑身都快抓烂了。他边进浴室边想:“一个过去处处要别人照顾的香港富家小姐,现在却处处照雇起我这个残疾人来了,她真的开始变了。”
李杰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换上刘佳妮给他买的一套时尚的休闲服,全身爽极了。当他走出浴室,刘佳妮见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指着李杰说:“你、你是、是阿杰吗?”
洗过澡,换过衣服的李杰,头发黑亮,脸放红光,浑身透出青春、健美、性感的气质,就像彻底变了个人一样。要不是他说话结巴,走路时一瘸一拐的,简直就跟香港的周润发、刘德华一样,是个迷人的大帅哥。
刘佳妮见此,更坚定了培养阿杰的计划。
刘佳妮说:“阿杰,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李杰一下坐到地板上,新换的衣服打脏了。
刘佳妮生气地说:“阿杰,快起来,刚穿的衣服又弄脏了,真是个笨猪!”
李杰见刘佳妮骂人了,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坐在地上不起来,说:“你、你、你骂人!我、我、我不是笨、笨、笨猪!”
刘佳妮发现自己骂人了,忙说:“阿杰,对不起,我不该骂你是笨猪,你不是笨猪,你是个听话的、爱卫生的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