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我……没……你跑什么……」脑海中最后的意识,是那双紧紧握住他,冰冷、颤抖的手。
一直到许多年之后,再谈起这段往事,仍有酸甜交织,胸口抽紧得无法呼吸的感觉。
「品璿?你睡着了吗?!」窗外下着雨,入夜后格外寂静。她在床边开着晕黄的小灯,灯光下温柔地凝视他。
枕在她腿上的男子正闭目养神,恬然安适。
即使已开了空调,她还是不放心地拉高薄被,不容他有丝毫受凉的可能性。
他拥有一张令女人销魂而痴狂的俊俏面容,随着一年又一年的过去,沉淀了大学时代的轻狂稚气,造就更为内敛的涵养与气度。
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更为雍容清华的气质,沉稳若定的谈吐,如此出色的一名男子,她拥有了七年。
从认识他时,他就已经是这样的人了,从不轻易动怒,凡事低调,也不爱与人计较,对周遭的一切淡然处之,然而,他唯一一次发脾气、唯一一次动手打人,是为了她。
这样一名男子,要如何质疑他的真心呢?
这令所有人跌破眼镜的举动,当时在校园里传得沸沸扬扬,她这滩红颜祸水在毕业前都被稳稳贴上「杨品璿女朋友」的标签,并且,从此再没人敢无聊地刻意去挑惹他的脾性和忍耐度,因为必要时候,他的拳头会很硬!
男子低哼了声,半梦半醒间,更加靠向她,依赖着、信任着,就像回到了家。
安心,毫无疑问地以她为依归。
浓郁的温柔,几乎要从胸口满溢出来。纤指轻轻地,一寸寸描绘俊容,这七年间,她一日比一日更爱他,爱到有时候,自己会慌张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深怕自己承载不起如此深重的情感。
「怎么了?」或许是感受到她指尖所传递的情绪波动,他醒来,半撑开困倦的眸子,对上她时,习惯性地给了温柔且安抚的微笑。
「没,只是想起以前读书时候的事。」纤指移向他右边额角,那里有一道疤,是清华俊貌上唯一的不完美,平日被垂落的发丝遮住,她提过要他去做美容手术磨平,他却笑说:「我没那么爱漂亮。」坚持留作纪念。
她懂他的意思。
那场事故是为了她而发生的,她天天去医院照顾他,有一回护士当着他们的面问他:「徐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吗?」
那是第一次,他望着她,笑得如此温柔。
「如果她不反对,那就是了。」
因为这场事故,他们走在一起,并且一走就是七年。
过去如何,她不清楚,更无法明确区分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她,她只知道,他看她的眼光一日比一日更温柔,这一刻他们是相爱的,他们是彼此的最初,也是唯一。
「记得事故发生时,我对你说的那句话吗?」杨品璿问,直到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自己当时的行为简直是情圣。
「你生气地说,浑蛋,你跑什么!」如果不是体力不济,她想,接下来应该还会有一句:「害我出车祸!」
这件事到现在她都还很内疚。
「哪有,我不是这样讲的。」
「我确实只听到这样。」
这下,他什么睡意都没了,坐起身瞪她。「如果你没听到————那你当时为什么会答应和我交往?」
害他以为她是被他受了伤还不忘告白的情圣行为感动……
现在想想,什么情圣,他简直是猪头!
哪有人交往七年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从来没有向女朋友告白过的?
「因为,你在看着我、喊着我的名字时,唇角总是会微笑,眼神总是温暖;因为错过你,我一定会后悔;因为————我很清楚地知道,你会是我这一生,无悔的抉择。」他不知道,她有多眷恋那样的他吗?
他张口、闭口了半天,然后叹上一口气。「要听那句话的还原版本吗?」
「你说说看。」
「————浑蛋!你看不出我爱你吗?又没人拒绝你,你跑什么!」
「真乌龙。」她也笑了,见他表情有些闷,倾向前亲吻他。「别气,现在知道也不晚啊。反正我一直都知道,你很认真在牵我的手,这样就行了,说不说真的没关系。」
他浅叹,捧住丽容回应她的吻。「傻瓜,我是心疼你,凭你的条件,大可以拥有更好的。」
本来就很缺乏追求的程序了,现在居然连点像样的告白程序都没有,这七年真的太委屈她。
益发温存的吻落在她唇际、下颚、颈肤,表达满腔说不出口的歉意与怜惜。
「只要你不变心就好了……品璿,你会吗?」
七年,不算短的时间,不是说很多男人都会闹七年之痒吗?
他一顿,加重力道咬了嫩肩一记。「上个礼拜去吃相亲饭局的人,似乎不是我。」
他知道了?!
她赶紧坐起,慌忙向他解释:「是我爸妈擅作主张,我是被骗去才知道的,你不要————」
「嗯。」他笑意如常,将她拉回怀里,搂着。
「你————」悄悄抬眼审视,见他没有不悦的迹象,轻问:「不生气?」
「如果有个女人,为了我几乎和家里闹得失和,你说我能气她什么?」
她讶然。
自以为瞒得成功,原来他怎么都知道,只是不说穿罢了。
「我不是存心骗你。」只是担心她父母的反对,会伤了他。
「我明白。」他的条件并不差,她家里也不是真的看不起他,只是人往往会相互比较而已。
什么才是最好的?达官显要?政商名流?他很高兴他的女人心念不动,一心只要他。
「瀞媛,你后悔过吗?」
这是一个不需要思考的问题。「没有,从来没有。」无论再问几次,她还是这个答案。
「找个时间,一起去旅行吧!」单手拂开她睡袍的前襟,双唇熨贴而去。
她张手,绵密收容,闭上眼感觉他。
「品璿————」
「嗯?」模糊哼应,寸寸吮吻而下。「我把避孕用品全丢了。」
她在召示决心,无论父母怎么说、无论条件再好的男人如何热烈追求,她还是只认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