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寒,夜未央,我们依然在路上。
我紧了紧背包,继续往前走:“安红是甘肃人,五个人里最爱学习的人,天天抱着书看来看去,其它时间就去和女生聊天。他们甘肃人古文功底扎实,就是不懂得什么是声调,方言里没有阴阳上去四声,平时可以随便乱说。上次我们在玩网络游戏,酷猫打倒了一件盔甲,安红刚好走过来看到了,指着屏幕说:‘馈(四声)甲’大家听了哈哈大笑,他也知道读错了不好意思,赶紧改口道:‘不是,是开甲(铠甲)’大家都笑晕了。他每每很有自信,总是爱说:‘我还不知道!打赌!’不过十次里有八次都是错的。大一的时候宿舍里对着走廊的窗户没有窗帘,寒假回来他给大家带了一块深红色的,挂上去的时候没注意什么,可是时候长了总觉得阴森森的。我们再仔细一看,上面还绣的有字‘王老尊公千古……’。”
“那是什么东西?”
“他爷爷去世的时候人家送的挽联!”
我接着说:“还有更绝的,他一直在等着回去找自己的初恋情人。听说跟他是一个村子的,远近闻名的美女。两个人感情很好,可是他在外地上了这么久的大学一直都没怎么回去。人家最终还是要结婚了,就是前年。他打电话回家,家里人说农历三月多结婚。到了人家要结婚的前一个星期,安红好象疯了一样,天天烂醉如泥,把自己整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一直到了该结婚那天,他在宿舍下了一天的决心,最后终于在晚上十一点打了个电话回家。他问他妈:‘妈,她的婚礼你去了吗?’他妈说:‘没有啊。’安红很生气:‘不是叫你去帮我问候一下吗!’他妈说:‘婚礼没办呢。’安红欣喜若狂,以为有了指望:‘为什么不办了?’他妈说:‘还差一个月呢,现在办什么。’安红很奇怪:‘你不是说农历三月十五结婚吗?今天就是啊。’他妈告诉他:‘傻小子,今年农历润三月,第二个三月十五才办呢。’”
琳琳笑得不行了,没想到安红倒霉的时候连老天都跟他玩幽默。
“该轮到谁了?该轮到酷猫了。猫儿的家在怀化山区,他是侗族人,个子不高,一米六。他最大的本事就是对性学的研究简直可以说超凡入圣。常德市电台每晚十一点有一档可以打进电话来咨询泌尿性疾病的节目,他每天都在听,人家一说自己的症状,他得诊断结果比值班教授还要快,而且是‘百发百中’的准确。当然,他在网上下载三级片的本领是无人能级的,据说他的收藏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是师院第一。还天天高歌一些篡改诗歌:窗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一对狗男女,其中就有你……之类的。究其原因,他说是地方特色。他说他们家乡的人都对‘性’有过人的理解。女孩子长大了大多是去做鸡(妓女),男孩子长大了大多是去做鸡头(妓女头)。”
“还有这种风俗的地方啊!”
“人吗,越穷就越懒。不说这个了。大一的时候酷猫在院里学生会宿管部(宿舍管理部)当小组长。他每天晚上都要带队去检查宿舍啊,可是没干两天就做不下去了。当时宿管部大多是体育系的,人高马大。除了他最矮的一个也有一米七六,而且还有一个居然高达一米九。最惨的就是那个人还是他的手下。每次走进一个宿舍,大家都抬起头目光集中在‘一米九’的身上。那个人还很有礼貌,赶忙介绍:‘这是我们的组长。’于是,众人又低下头才发现,嚯,原来还有一个一米六的酷猫。”
背后琳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责我:“你也不用这么贬低他吧。”
我一幅冤枉的表情道:“确实是这个原因他才干不下去了的。”
“还有一个呢?”
“我们龙哥可是天生的领导坯子,他父亲是益阳一所学校的什么主任。所以每当我们夜里争论什么问题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龙哥总是跑出来做总结:‘我总结一下你们的观点啊,酷猫总共说了这么多,可以归纳为三点,这第一点里又可以分出两个小点……’这总结的威力可大了,无论我们有多精神,居然从没听完过他的总结就已经鼾声一片了。他有一种说话的方法简直令人叹服,就是把许多复句连词合起来用。他说话的时候经常可以听到诸如:‘可是、不过、也许、但是’的连用。比如:‘安红,你认为,自己的论点,是合理的,可是、不过、也许、但是,啊,它有不合理的一面……’这种遣词造句可以说都突破了语法的限制了。这还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要数他发明的‘矛盾句’,这种句子就不是我们这些一般人能理解的了。他有一次对安红说:‘你说的话没错,但是也不对。’事后晓安红为了理解这句话着实苦恼了很久;还有一次他对我说:‘这人生啊其实是很无聊的,不过也挺有意思。’我觉得这话比佛祖说的还有哲理吧!他经常语出惊人。那回,他冷不防的对我们说:‘我的人生就是一场悲剧!’当时在场的人全都呆若木鸡。不过,龙哥也有被吓倒的时候。那次宿舍区里发生了盗窃案,有一个舔着大啤酒肚的保安勘查完现场以后,考虑良久,回头对着孟龙说了一句绝对的真理:‘我认为,这个小偷不是还在宿舍里就是已经出去了。’”
琳琳听到这,差点摔在地上,我赶紧回身一把掺住她。我还真怕把她逗坏了,等她笑得差不多了就问:“还要听吗?”
琳琳头点的就像捣蒜:“听,听,快说,快说。”
我又喝了两口水,回身边走边回忆道:“我们宿舍每天晚上要聊到两三点,说是聊天,其实就是吵架。每天都有一个话题,而且争论起来比较有意思。我们肆无忌惮,声音很大,据说对面的女生宿舍每晚的功课就是倾听我们的谈话。比如那天,我们聊起了安红的家乡。安红说:‘这里的葱根本不叫葱,就是草。我们那里的龙葱有碗口那么粗,比人还要高。’龙哥说:‘那我们这里的葱就更叫葱了,你们那里的就不叫葱了’安红问他:‘为什么?’龙哥说:‘碗口那么粗的叫树,是不是你们管树叫葱啊?’安红赶紧说:‘不是!我还不知道!我们那里的葱满山都是吧。’酷猫接口道:‘对啊,满山都是,可不是树吗。’安红否定道:‘不是!我们那里山底下都种着葱!’我就问他:‘山底下?那你直接说地里种着葱不就完了,跟山扯上什么关系了’安红急道:‘我们那里的山和你们这里的不一样!我们那里山的中间就是山底下!’宿舍安静了,人人都在脑海中冥思苦想这句话的深层次含义。龙哥最先忍不住开口了:‘山中间就是山底下,我嬲,我都说不出来这么牛x的话吧。’屋里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渐止的时候,安红给我们解释道:‘我们那里的山跟你们这里的不一样。’酷猫不解的吼道:‘我嬲,什么意思,我觉得全世界都知道山是什么吧!’安红接着解释:‘你们这里管突出来的地面叫山,我们那里管凹进去的地面叫山。’这下大家全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集体感叹:‘我嬲,还有这种事情!’酷猫又追问了一句:‘你们那里管凹进去的沟叫山?’安红肯定地回答:‘啊,对啊,是这样的啊。’酷猫无奈的叹息着:‘我没什么好说的了,都有病,你也有病,我也有病,行了吧。’我就问安红:‘那你们的山里都有什么啊?’安红说:‘有树有草有野猪’龙哥问:‘葱呢?’安红说:‘还在那,怎么了?’龙哥说:‘没事,问一下,别让它跑了。’酷猫问:‘那你们逮野猪吗?’‘逮啊。’‘怎么逮?’安红坐起来说:‘就是拿一杆土枪,里面放着铁条,对着野猪,乓,的一枪打上去。’我问他:‘野猪死了?’他说:‘没死。’我又问:‘还活着?’他说:‘活不成了。’酷猫也一屁股坐起来:‘那就是死了?’他说:‘没死。’酷猫又问:‘那不是还是活着?’他说:‘没活了。’龙哥问安红:‘那你说的这到底是一种什么状态呢?’安红说:‘那头猪死不了也活不成。’酷猫感叹道:‘你说这是什么话啊?硬是让你打出了一个生与死的临界状态啊!’……”
琳琳好像听得意味十足,笑着追问我:“后来呢?”
“后来,后来听说由于聊天声音太大了,我们楼下听得一清二楚,有一位仁兄因为长期被打扰,睡眠不足,精神衰弱,每当半睡半醒的‘临界状态’下都会说胡话。据他们宿舍的人反映,这个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求求你们别聊了,睡觉吧,你们再聊我就要崩溃了!’”
“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听说转校了……”
琳琳边笑边走了一会,最后跟上来拉着我的胳膊求道:“我还要听,你给我讲嘛~~~”
我想了想,接着说:“哦对了,你知道男生都有跑到窗户边上看对面女生洗澡的嗜好吧。”
琳琳估计是白了我一眼:“无聊。”
“呵呵,我们对面是外语系。有的女生洗澡的时候忘记了关窗户,我们就关掉宿舍所有的灯跑到窗口偷偷的看。酷猫会说:‘你看那个身材,哦~~’波波会把头伸出窗外,眯着眼睛仔细的找:‘哪呢?哪呢?哦!看见了。我靠!没穿衣服啊!’龙哥就会批评他:‘蠢货!哪个洗澡穿衣服啊!’我肯定会站在洗手池上脑袋高过晾衣绳,他们赶紧叫我下去怕被发现,我就给他们解释,女生即使发现了也会以为我是一件晾洗的衣服。这时候,安红就会赶过来,看见那个女生一直是背对着我们,急不可耐之下对着她大喊:‘嘿!把头转过来!’然后我们就一哄而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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