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好的是下午两点我在下南门外的码头边上等她,结果等了一个小时,她没来。我就走到了边上的草坪上找了一个阴凉地睡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听见老鼠笑着叫我‘师兄’,我说要是看得起我以后还是叫我名字吧,说完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一看表,四点了,这时候才注意她穿了一条米黄色的裙子,还把头发编成了辫子,果然清新脱俗,怪不得兄弟们春心大动。我去买了份报纸铺在草坪上,和她一起坐下来看江景。我问她为什么来晚了,她说有点事。她问我为什么在刘雨锡的诗前面睡觉,我一回头,看见诗墙上正对着的是《竹枝词》,我跟她说这是因为老刘当年模仿常德民歌写的这首词刚好可以诠释今天的景色和气氛。她眼望江面一字一句的背了出来: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起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我看呆了,那时才知道什么叫知性美。”
“哦~~知性美。”琳琳用一种好像满不在乎的语气说出来。
嘿!嫉妒!这丫头有意思。
“呵呵,你也很内秀啊。”我居然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阁下何以见得?”她翘起嘴来。
“气质是从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对语言分寸的拿捏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啊……”
趁我还要没完没了之前,她打断了我的话:“行啦行啦,我没那么小气,快讲故事,快点。”
看来马屁拍得还算到位,或者是根本没什么效果吧,反正赶快岔开话题:“我讲到我们在沅江边上了。我听她背完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跟我说我反应很快,不愧是辩论队的。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刚开始不知道说什么随口问了一个关于诗的问题我就回答的很到位,其实她来的时候我根本不是睡在这首诗下面的。我很惭愧,直冒冷汗。她夸我知识渊博,我就跟她说老子的‘智者不辩,辩者不智’、‘博者不知,知者不博’。她说我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叫她以后还怎么夸我。我说你别夸了,我最怕别人夸我了,人家恭维两句,我就开始自满,都控制不住,然后飘飘欲仙、信以为真。我想你不会害我吧。她说我很特别,我问为什么。她又反问我为什么不问她来晚的原因,我说每个人都有原因,又不是成心不想来,只要想来了就可以了,何苦要逼着你说原因呢,知道不知道原因反正都已经来晚了,赶紧抓紧时间享受生活吧,计较那些干什么。她居然观察了我很久,然后笑了,笑得真好看,一辈子忘不了。她告诉我,刚开始虽然答应了还是不敢来,后来终于决定来赴约,又打扮了一阵。我说我又不是凶兽猛禽,干吗还不敢来。她说是她不敢见我,怕我嫌弃这个师妹说话没水平。我说这是什么理由啊,我终于觉得我亏了,要狂吃一顿才能找回平衡。于是我们就从步行街一路吃到高山街,有名的小吃全来一遍,什么沙锅薯粉、豆皮、九三鸭霸王反正全吃了。晚上我把她送回寝室,她在大门口站住,回身问我下次还会不会陪她,我点点头,她就飞快的跑回去了。”
“下次,来得太快了。就在我约她之后的第三天,她打电话要我陪她聊天,下午两点在图书馆前的‘求索’雕像下等我。我立刻转告酷猫,他的机会来了,就说我有事情,他去陪老鼠,然后伺机发展。酷猫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跑去沐浴更衣了。说实在的……我当时心里确实有点失落感。我坐在电脑前看着表,一点五十了、一点五十五了、一点五十八了,我突然站起来,却又坐下去了。时间继续在走,两点十分了、两点二十了、两点半了,我趴在桌子上。门开了,我从座位上跳起来,酷猫提着一瓶二锅头走进来,我说我不喝,他说他不给我喝。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多了一个妹妹。我当时的感情很复杂,自私一点说,我很欣慰。我看着酷猫喝了半瓶二锅头,红着眼睛倒在桌子上,就把他抬上床,盖好被子,兄弟伤心成这个样子我真的从心里难受。人说红颜祸水,估计就是这样吧。我看了看表,已经快五点了,心想自己也该去吃点什么。穿好衣服下楼吃饭,本来在楼下食堂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不知怎么的居然不小心走到了图书馆那里,我想我还是应该去看看老鼠的,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心理阴影。一抬头,看到雕像下的花坛上座着一个人,身着一袭连衣红裙,手托腮帮愣愣的出神,正是老鼠。我赶紧快步走过去,刚叫了她的名字,就不知道干说些什么了。她抬起头看见是我,嫣然一笑。我知道她已经明白了我的所作所为,当时都不知道怎么会有脸去见她。她站起来,掸掸身上的尘土,跟我说,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还好,你不是已经来了吗。”
“是不是……感觉一刹那爱上了她?”琳琳用平静的语气一字一句的问我。
“对。”
“嗯。”
二分钟的沉默。
……
“那晚,我带她吃了饭,借来一辆自行车,驼着她满城的跑,一直跑到没有路灯的地方,只有一个标语上面写着‘国家级旅游城市常德欢迎您’。”
……
又是两分钟的沉默。
……
“后来呢?她怎么没跟你在一起?”琳琳问我。
“她死了。”我低沉地说。
琳琳全身一抖,搂紧了我的脖子。
“之后,我们经常在一起吃饭,看电影,不过谁也没挑明了这份感情。直到有一天晚上,我接到了她的电话,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我也没听懂什么意思,后来她笑得很甜,跟我说明天中午下课要跟我一起吃饭,有些话一直想跟我说。我问她什么话,她说明天就知道了,然后挂断了电话,其实我知道,该说的总要说了。第二天我们上午没课,我就在屋子里等她的电话来叫我吃饭。一直等到中午十二点半了,一点音讯都没有。我记得很清楚,当时酷猫在玩电脑,我在看他打游戏,手里端着一个杯子,杯子是老鼠送给我的,上面印着一只可爱的小老鼠――哈姆太郎。宿舍门被撞开了,飞飞满眼的泪水,哭喊着对我说,她,快不行了。”
“我手中的杯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