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毕竟不是儿戏,单凭一些资料,邱子默是不敢把十万元投进去的。他准备先到一些专业养泥鳅的地方考察一下,看看人家是怎么弄的,学一些实际的经验,然后再自己动手。
他决定先去武汉看看,走的那天早上,妈妈对他说:“子默呀,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始终记住,这才是你的家,记好了吗?什么时候在外边累了或是烦了都记着回来,啊?”说着说着,她的眼睛湿润了。
子默感觉妈妈的声音有些颤抖,回过头来就看到了她眼角有晶莹的东西。他走回来,勉强露出微笑,擦去妈妈眼角那晶莹又刺眼的水珠,然后又急忙转过身,向车站的方向走去。
他转身转得很急,因为他害怕母亲透过他坚强的外表看到他内心的脆弱,看到他眼角同样的东西。是的,邱子默的心也在流泪:妈,我敬爱的妈妈,不是儿子不想在身边陪伴你们,和你们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过平静的生活,而是我不能这样,社会发展太快了,我的很多同学们考研了,很多同学们出国了,很多同学们在大学的时候就自己创业发财了,三年以后当若烟拿着硕士文凭站在我面前说养我一辈子的时候,我拿什么去面对她?要想以后的日子真正过得好,要想在朋友圈子里抬起头来,我们必须有成功的事业做保障。所以,儿子必须暂时离开你们,去寻觅生存的本领,等我混出个人样,一定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好好孝敬您二老,直到永远,永远……
他在内心深处郑重地说着这些誓言,不一会儿就到了车站,秋灵已经在那里等
着了,也不知她等多久了,而这只是为了送他一程。
“不是说不让你们来了嘛,你怎么……”
“反正在家里也没事儿,就来送送你嘛,这些蛋糕是我亲手做的,路上吃。”
蛋糕在一个装月饼的铁盒子里装着,即使装在包里被运到火星,恐怕也不会把蛋糕挤变形。秋灵的父母是做蛋糕的,但只是一个小店儿,生意一般般,上高中的时候,她就常常给子默做蛋糕吃,有时也给他父母送去些。那时候他吃得心安理得,但现在他的心里除了感动之外还有些许的愧疚。
车到点的时候,秋灵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在外边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这句更平常。
长途汽车慢慢开动了,邱子默坐在车上,心里有一点点的伤感,但这种伤感很快就被胸中的豪情壮志所淹没,看着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他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明天一定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邱子默在武汉市的一个水产养殖小区找了一家宾馆暂时安定下来,这个小区坐落在城市和乡村之间,天高地阔,有大片大片的池塘,有养鱼的、养虾的、养泥鳅的、养珍珠的……,邱子默从当地人高昂的生活激情上看出他们的养殖效益应该不错,不过也不乏个别愁眉苦脸的人们。
第二天,他就到池塘边很热情地主动帮人们干活儿,和他们聊天,他自称是出来游玩的。一开始人们以为他是下来视察的领导,对他很客气,但后来又感觉不像,便对他产生了警惕心理,毕竟这年头儿人们对陌生人的警惕性都是很高的。对于这些心理变化,邱子默自然感觉得到,于是他又只好声称自己其实是一个未成名的作家,想精心创作一部由养殖致富的奋斗类作品,希望大家能给他一个亲身体验的机会。
大家看他长得怪老实,说话也文绉绉的,倒也像个潦倒的作家。文人向来手无缚鸡之力,量他也刷不出什么花样来,就这样人们便对他放心了。而且他干活儿很踏实,还不要工钱,他们便争相跟他搭讪,说起话来也毫不避讳,只要是他想知道的,哪怕是自己多年来积累的技术经验,也一样会一股脑儿地说给他听。
在这些养泥鳅专业户里,有用稻田养鳅的,有专池养鳅的,还有些人用房前屋后的坑池或菜园池都把泥鳅养活了,而他最感兴趣的是网箱式养鳅。每天他都去池塘里帮人家干活儿,同时向他们不断地请教,他对人很有礼貌,说话也很讲究方
式,在大学里他读的那些大量的书不仅改善了他思维和认识,也极大地丰富了他的谈资,所以这里的人们也都很喜欢他,后来人们还主动把他叫到家里吃饭。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十天已经过去了。在这些日子里,他懂得了很多有关的专业技术,他知道了如何修建池塘,如何对池塘进行消毒,如何放养小鳅,如何调节水质,如何进行科学的喂养,如何进行病害的预防……他知道了青鳅和黄鳅的区别,知道了市场的一般变化,等等等等。
因为心中有梦想,邱子默的感觉日子过得很有意义。这天晚上妈妈打来了电话,他这才想起这些天以来他竟然只主动往家里打过一次电话。在大学的时候他每周二和周六晚上都会习惯性地拨通家里的号码,即使偶尔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也会在第二天补上,可是现在的他除了每天给女友柳若烟通话以外,别人基本上都没怎么联系,心里怎能不愧疚?愧疚有个屁用啊!你小子心中除了女友还有谁?
“喂,妈!我就准备待会儿给你打过去呢。”
“是嘛,早知道妈就不打了,其实拨电话的感觉和接电话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子默,在那儿还好吗?”
“还好,一切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怪想念你和爸的,嘿嘿。”
“我们俩在家可好了,你千万别想念我们,啊?校长对我们很好,学生也都挺听话的,还有,秋灵经常来看望我们,每次都带些蛋糕什么的,我们都不好意思了,你也亲自谢谢人家,另外语堂也常来看望我们,这些情你都记着,啊?”
“嗯,我会的,妈。”
“……”
在大学的时候,每次打电话,邱子默都是只需要拨通,电话那头总有说不完的话,现在依然如此,妈妈依旧不厌其烦地把家里和学校里的发生的小事儿一一说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