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程昱说道:“丞相,我二人常听人言,脂习与孔融有旧。脂习时常谏劝孔融,说孔融刚直太过,柔弱不足,此乃取祸之道。但孔融不听其谏劝,故遭杀身之祸,阖门皆诛。脂习今天哭孔融,是恨孔融不听他谏劝,望丞相不能再杀脂习!”
他们说着望着曹操示意,意思是:丞相已经杀掉一个了,不能再杀啦,否则,就格外被人骂了。
曹操觉得有理,但余怒示消,点头说道:“若非你们二个代脂习讲情、阻挡,定斩不饶。来,传老夫令下,将脂习的官职革去,贬回故土为民,令地方官严加管束。”
曹操笑道:“周不疑,你又为何阻挡阻挡?”
周不疑进入堂中,屈膝跪道:“孔融――何罪?”
曹操白脸一沉,并不答话。荀说道:“孔融犯有大逆罪,他曾言:‘有天下者,何必卯金刀’;还凡有大不孝罪,他曾言:‘父之于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为情欲发耳!子之于母,亦夏奚为?譬如物寄中,出则离矣!’。”
周不疑摇头说道:“不疑――听不――明白。请――示之――于――绢帛。”
程昱笑道:“‘卯金刀’合起来就是刘字,‘有天下者,何必卯金刀’,不就是说当皇帝的不一定要姓刘,这正是大逆之言。本朝以孝治天下,孔融竟然说父母对子女没有恩情。”
周不疑还是摇头:“不疑――正在――学――说话,听不懂――先生――之言。”
曹操命左右取来笔墨帛砚,挥毫作一文告,写毕传于荀、程昱及周不疑。
只见文告名是“列孔融罪状令”,令中说道:“太中大夫孔融既伏其罪矣,然世人多采其虚名,少于核实,见融浮艳,好作变异,眩其诳诈,不复察其乱俗也。此州人说平原祢衡受传融论,以为父母与人无亲,譬若器,寄盛其中,又言若遭饥馑,而父不肖,宁赡活馀人。融违天反道,败伦乱理,虽肆市朝,犹恨其晚。更以此事列上,宣示诸军将校掾属,皆使闻见。”
周不疑浏览完毕,心中一颤,孔融只不过是说了一些不孝的言论,就冠以“违天反道,败伦乱理”的罪名;全家被斩首示众,还遗憾杀的晚了(虽肆市朝,犹恨其晚)。“父母于子无恩论”在现代看来,却是一点不错。孩子是父母的欲望在一时冲动之下的产物,他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力。“若遭饥馑,而父不肖,宁赡活馀人”,如果饥荒的时候,而父亲不是好人,就宁肯把吃的东西给别人,确当如此。但在如今,这些正确的言论,却成了孔融的催命符。
“周不疑,为何脸上冒汗了?”曹操沉声问道。
周不疑冒着冷汗,全身颤抖地答道:“不疑――明晓了――孔融――大罪,可是,那个――与――脂习――一起伏――孔融――尸――大哭――的人,正是――不疑――兄弟――何晏。”
“你说些什么,停停顿顿,不清不楚,兄弟?晏儿?”曹操问道,周不疑说这么长的一句话,换了好几口气。
周不疑心慌,再说一遍,更是说得不清楚。程昱机灵,取来纸笔让周不疑写下来。
曹操见这些歪歪捏捏的鸡爪子,看了半响才看懂。原来养子何晏这些日子不回相府,与周不疑厮混成了异姓兄弟,竟然又跑去哭拜孔融匹夫。如果刚才的命令没人阻止,晏儿这条小命没了,尹夫人不知道会有多恨老夫。
曹操松了一口气,笑道:“若非你们三个代何晏讲情、阻挡,定斩不饶。来,传老夫令下,放何晏回家闭门思过,令其母严加看管。”
曹操在“列孔融罪状令”中只说了孔融不讲孝道的“败伦乱理”之言,没有提及其“有天下者,何必卯金刀”的大逆之言。因为孔融向来终于汉室,这句话放在令中也难令人相信,何况曹操心中业已暗藏“以曹代刘”之意,只不过暂时还不能展现罢了。
曹操既杀了名望可以与自己抗衡的孔融,将朝廷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上月底,他的军队由宛城迅速向南推进。为了尽快一统全国,曹操决意带病南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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