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弥还是不动,全手术室的医生护士齐齐看着她,她却好像灵魂出窍了,自言自语,“是他自己想死的,他想逃避监狱的死刑,我这是在帮他,也在救我的小年,我没做错,即使你们都觉得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我还是坚持,我要我的小年活着,他才四岁呀!你们可以想象吗?四岁的孩子腹部全空,肠子坏死,肝功能衰退,胰脏衰竭。”
“薄医生,你再这样,我必须去马上叫外科主任过来处理了。病患的生命并不是由我们说了算!”助手为难的看她一眼,转身想走。
音弥一把拉住他,“我求求你们想想我的孩子,他很小,他很害怕,他现在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躺在病床上,我这个做妈妈的不在他身边啊!没有一本医书教过我们怎么处理这种情况,你们为什么不能理解理解我呢?梁建东不到五天就要行刑,不是枪毙就是绞杀或者注射死亡,任何一种死法都比我们让他躺在手术台上静静地死去来的恐怖。而他健康的器官恰恰和我的小年匹配,这是一举两得的事!你们为什么……”
嘭——
手术室的玻璃门被强行拉开,音弥愕然回头,一脸煞白,手术刀掉在了地上。
傅凌止面无表情地站在逆光处,左手握着门把,右手……拿着一把枪。音弥从来没见过他的那种目光,斩钉截铁中透着丝丝隐痛,毫无疑问的,这种复杂的目光看向的地方正是她。
泪水模糊了的视线中,音弥看见他干裂的薄唇一张一合。
他说,更像是在无奈叹气,“阿弥,不要再错下去了。”
音弥笑,“傅凌止,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你亲我的时候呕吐吗?”
175撕裂
傅凌止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睛瞎的一圈青黑映衬着他眼底漫无止境的悲伤,他说话的样子让音弥无端端的想起街边的乞丐,明明他是那么英俊逼人。。
“阿弥,有什么事往后说,你先救活他。你知道的,他的死活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那小年的死活对你来说就是空气吗?熟视无睹是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吐吗?因为即使我的脑子死命的忍住对你的厌恶,可我的胃连它都嫌弃你,它阻止你靠近我,这五年来你的所作所为让我的身体都特自觉的排斥你!梁建东的死活那么重要,和你相处了五年的小年就是空气,傅凌止,我懂了,我都明白了。”
傅凌止目光无神,音弥最喜欢的就是他一对凤目,眼神深邃,穿透人心,大概女人都喜欢不可捉摸的东西,可现在那样漂亮的一对狭长的眼睛已经暗淡无光。傅凌止站着没动,鞋子好像被钉在了地板上,他的身体微微晃动,眉角微不可见地抬了抬,显示他内心的惊讶。
实际上他的表情是有些受伤的,可音弥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喜感。曾经到现在无数次出现在自己脸上的表情移到了他面上,就有些滑稽了。
“阿弥,我和你说过,梁建东想要的是主控权,他是恋童癖,他是精神变态杀人狂,杀人狂最想要的就是掌控自己生死的掌控权。//你不能着了他的道。”他的声音很暗沉,夹杂着尘埃一般的碎粒,吱吱嘎嘎沙哑难听。""。
音弥看着他瞳孔里的自己正眉眼弯弯,“那你告诉我,五年前我是怎么着了你的道的?以至于五年来我生活在一个谎言塔里,日日夜夜自欺欺人,看着我被耍的团团转,你是不是特别开心特别兴奋啊?看着我独自折磨自己你是不是特舒心啊?”
傅凌止浑身一僵,眉眼轻颤,他很快整了整思绪,看着手术台上像具尸体的梁建东,蹙眉,“阿弥,无论你知道了什么,我都可以和你一一说明白。可现在不是时候,我请求你,救活他。”
“傅凌止你不知道吧,小年他说过他爱你。就是那次我们一起去接他吃饭,你去洗手间的时候,他对着窗外晶莹剔透的雪花说,爸爸很坏,可我还是爱他。傅凌止,你听见了吗,小年他说他爱你,他爱你这个冷血无情禽兽不如的爹,他爱你啊,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是你把他的命当狗尾巴草一样抛弃!”
傅凌止又是一顿,强硬抿唇,腮帮子鼓了起来,短发下鬓角的青筋一条一条爆了出来,“你早知道我会怎么选择,你只是在拖延时间,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他侧头,揪住旁边一个手术是护士,“你去给我把你们主任,院长都叫过来!”
“站住!”音弥吼道,一双红肿不堪的眼睛里含着浓浓的雾气,“谁动一下试试!傅凌止,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刀子快,我只要手一动,刀一扎,梁建东照样一命呜呼。我让他脑死亡说不定我还不用坐牢,可我一扎我铁定是无期徒刑,我是你傅军长的妻子,我一坐牢,你傅家那么庞大一个家族还怎么在上流社会混?”
“薄音弥,你在飞蛾扑火,你明明知道我此生最恨被人威胁,你还偏偏往火坑里钻!你不识好歹!”
“是啊,我就是不识好歹,我为了救你的最爱温醉墨的孩子,不惜自毁前程,不惜和你反目成仇,不惜把自己折磨到死!”
傅凌止目光一闪,脸色已变,“你……你知道些什么?”
“你该问,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我现在没空,你和我的新仇旧恨退后再算,傅凌止,小年是我唯一在乎的人了,我若是还有一点人性,若还有一点在意我,你就让我停手,让小年得到器官,让他活下去!”
“不可能!阿弥,你别为难我,你明明知道他是杀我小姨的凶手,我有多恨他,我妈有多恨他!”
“那小年呢?他对你来说算什么?你告诉我,五年,他当了你的儿子五年,他算什么?到头来连你一个垂爱的眼神都得不到,你这样的行为是天理不容的!我替小年不值,我替自己不值!傅凌止,我现在懒得说我恨你,我现在是踩着我的尊严在求你!”
“阿弥……”
“别叫我阿弥!我听着忒恶心!我告诉你傅凌止,今天你不让我救他,我就死在你面前!看看到底在你心里是仇恨重要还是我和小年的命重要!”
“你现在停止救治梁建东等于把你手里的手术刀插进他的脑袋性质有什么不一样?你在谋杀,你在犯罪,我不希望你这样。”
音弥哼了一声,大笑着摇头,“你的理由什么时候这么单纯过?不是因为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