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_打死也不说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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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死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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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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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明不去抽那中华,却拿起一支老余自制的蛤蟆头来抽,呛了口辣辣的旱烟,嗓子眼儿如同有只蜈蚣在爬,咯了半天,才缓过气儿来,赶忙拿老余的缸子喝水,老余戏他说:“哎,郑明,我也有乙肝儿。”郑明苦苦一笑,对吟道:

无意求得华盖运、有心拜寻赵公明,

诚惶诚恐怕得罪、胆战心惊履薄冰。

世人皆大唯我小、行路先观左西东,

他说蛋是树上结、我讲把在我手中。

老余一听,不由一笑说:“你呀!口是心非你这诗写得这么明白,为啥一做起事来就糊涂呢?昨儿个你不在,麻将房那个爱趴女厕所的铁拐李亲自领了一帮子人来找你的碴儿,让你的外甥给赶跑了。我看你改叫郑国宝吧,也不枉这一大帮子人惦记你。不过你别说,你那外甥可真能,这老粗的钢条一抻就直,一葳就弯,竟如面条一般。你这些日子老是不在店里忙,是不是你那防伪的大项目又有眉目了?”郑明苦苦一笑回说:“我现在比酒懵子还懵,都找不着北了。”老余嘿嘿一笑说:“你是不是醉花阴看多了?”郑明回说:“老余,咱这醉花阴可与人家易安先生的争渡不同,咱是啥?咱是无甜有酸,现在别的能耐是没了,只好把过去闲来无事装进肚子里的错字别句倒出来过过瘾罢了。”老余听毕一笑说:“昨天有个买酒的,没去你的酒铺,晚上还下了点雪,和你外甥吃晚饭时,外甥还挺懂事,赏了我一杯□□□□□□,心思这酒不能白喝,我也来了一首,你看看,”郑明接过

来一瞧,也是一首前调,忙展开来读:

立春雨雪不住,

却见寒风打悚。

乞盼沽酒人,

却奔邻家酒铺。

光顾、光顾,

温酒一杯入肚。

郑明赶忙擦了擦眼,叹了口气附合道:

不想春夏秋冬,

太阳西沉东升。

只盼天开眼,

佑我躲过贫穷。

无容、无容,

泪眼遮住朦胧。

老余一见又要把郑明的眼泪给唠出来,不觉长出了一口气说:“郑明,别老是憋了巴屈的坐坛子放屁,你看我养这鸟儿没,人们根据各自的喜好给它们编好了价格,可那鸟却不知道,时间一长,反觉得这笼子不错,有吃有喝的啥也不用愁,所以我劝你还是想开一点,再要有了机会赶快的谋个出路。”郑明却自一边叹了口气说:“老余,你这鸟贵那鸟贵的,我看就数家贼最贵(北方人称麻雀为家贼),为啥?它可以是你的邻居,也不在乎你把它当四害除了,可是只要你把它关到笼子里,用不了三天就死,又为了啥?它不吃不喝的饿死,只为了那可怜的自由和快乐。”一句话倒把老余说得一怔,回说:“郑明,有钱的不一定快乐。”郑明接口说:“那是了,不过没钱的肯定更不快乐。”俩人正自闲唠,忽听外边骂骂吵吵不知是为的啥,郑明以为又是有人到自己的铺子里闹事,赶忙起身出来一看,却见孔大眼的老婆周兑水和自己的妹妹地包天儿正自小吃部的门口吵骂,周边围了一帮子看热闹的,却不知为了啥事。这女人间打架和叫春的猫差不多,刚刚还叫骂,不大一会儿就厮挠到一起去了。郑明见这两位打起来了,心说这姐俩倒挺般配,有心想劝两句,可又不知说啥好了,一抬眼却见孔大眼儿风风火火地自南边赶了回来。一见老婆和小姨子正厮打在一起,不由得心里来气,上去就是一脚,他的老婆被他给踹了个跟头,一见是自己的丈夫,不觉一怔,随即就势爬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闭了眼儿干嚎,一时余音缭绕,引得一大帮子人围成一圈儿看热闹。

这孔大眼儿除了心机比常人多了一些,可是若是论起居家过日子,还是百能百干的。可是这一回却是他的小姨子地包天给他出了道难题。原来地包天自婚前就与姐夫有染,自嫁了个五大三粗的警察做老公之后,也消停过一阵子。可他那老公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主儿,上阵一次顶多三分钟,有时还在门口就泄了个一塌糊涂。地包天儿自与姐夫有了那事,自是对姐夫特满意,时不时把小时候的戏言来与姐夫说,只要老公值夜班,她就悄悄与姐夫言称自己肚子痛,孔大眼儿当然心知肚明。不想这一回却被连襟给逮了个正着。原来连襟早就怀疑这当姐夫的和小姨子不清楚,孩子老爱在奶奶那吃住,自己的家十次倒有九次让了连襟,是以憋足了劲儿想捉奸。巧了,这俩人这回光出溜的正待入港,却不防有人进来,孔大眼儿一见,早成了一团肉泥,放出的屁都是拔凉拔凉的。可是一抬眼却见小姨子赤了身子正与五大三粗的丈夫厮打,赶忙穿了衣服就跑,躲在附近的一家浴池里睡了一宿。哪知道妹夫第二天早上又来小吃部告状,当姐姐的正自来气,却见妹妹地包天又来上班,自是心里来气,姐俩倒在门口演起了姐妹易嫁。

孔大眼儿先把小姨子劝进小吃部里,又出来狠狠瞪了老婆几眼说:“当姐的没姐姐样子,赶快回屋去。”周兑水早就被孔大眼儿给打酥了骨,自是不敢再言声,况且这事必竟是家丑,外扬不得,只好忍了气站起身来,不去小吃部里,却独自回后楼租住的房里去了。

一时众人散尽,郑明与老余点了回头,扭回身回到自家的酒铺里。外甥见他回来了,赶忙把钱和账目交给他说:“老舅,我先去给同学发个短信,昨晚我老舅母来了,让你今晚务必回家。”说着话竟自去了,刚出了门,又把头抻回来说:“我就在后面的伊妹儿网吧里,有事打电话找我。”

郑明这边屁股还没坐热,又有几人趁势钻进他的酒铺来,当然少不了老余。调度所里退休了的老薛外号叫薛大明白,此公上至紫禁城里的秘闻,下至人家夫妻俩枕边的悄悄话是无一不知无一不晓,文化大不大不知道,眼镜儿竟如瓶子的底儿一般。他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却又第一个发言说:“孔大眼儿关门了,你们大概不知道吧?他小姨子为啥和姐姐打架?为的就是这老孔,方才我在袁大炮那边闲唠,他小姨子那警察丈夫就来过了。今儿早上孔大眼儿又没赶早市开业,人家都说老孔昨儿晚上在妹夫家里让人给逮了个白花花的现形,嘿!钢盆儿套铁盆儿,姐夫爱小姨儿。”郑明一听他这话,赶忙拦阻说:“得了老薛,咱莫谈国事好不好?”老薛忙直目瞪眼地说:“真的,袁大炮跟我说的。”老余说:“你

拉倒吧!袁大炮屁放的虽响,可他从不在背后议论人,上回郑明还给编了套顺口溜儿:

大炮一放声振天、上边无语下边喧,

有话不敢上面讲、――下窜。”

众人正待要笑,却见老袁自外边进来,忙都捂了口禁声,郑明对老袁的印象不错,赶忙笑着与老袁让座,老袁却称有事要找老余,说五四青年节要到了,学校让学生写诗,请老余给儿子指点一二,老余却对袁大炮说:“这孩子刚上初中,还没结婚,没法子写诗。”老袁心里奇怪,忙问老余,郑明却自一边笑说:“老余绕你呢,他那意思说诗歌讲究平上去入,你儿子没结婚,哪里懂得洞房花烛的四门功课。”话未说完,满屋子的人已是笑得前仰后合的不能自制。

老袁见众人都笑,自己也相跟着笑,笑完了对老余说:“你别白绕登我,给俺孩子写首诗吧,这可关系到俺儿子的政治前途呢!他要入团了。”老余刚要开口,郑明仿佛知他要说啥,赶快说:“老余,你别没正形,别把你那又酸又臭的破词儿往出扔,给孩子写点儿阳光灿烂的。”老余笑笑对老袁说:“你别听郑明的,这小子不但背后算计你,他还给你老婆编排了一段三句半呢!叫啥:

罗卜青菜各所爱,不喜坑人不爱派。

下巴虽大不烦人,――菜卖。”

郑明被老余说得不好意思,忙笑着解释说:“老袁你别听他的,”刚要再说,却见老袁当地放了个响屁,老余一笑说:“听口音不像是此地人,”把大炮造得脸红脖赤的,赶忙把儿子要写那诗的题目扔给老余,说了句还要看店就跑了。

老薛擦了擦眼镜,又揉了揉眼睛,重又戴上那瓶底儿,擦了擦嘴角说:“你还真别说,老袁那老婆卖菜确实实在,足斤足两的不说,价钱也公道。”众人都知他上市场上来兜里随时带着把弹簧称,可是并没有人点破他,不过这薛大白话还真挺能白话,不知道为啥,三转两绕的又把话题绕到铁路上来了:“你们听说没有?这回铁路上可是真的要把这文教卫生给扔出来了,我闺女她们学校都让省教委的领导视察过了。这回可是真的,这铁老大再把公检法扔出来,可就真成了光杆儿司令了。”老余却自一边插嘴说:“那这回你闺女保证能得着便宜,归了市里那教口的都算国家公务员,工资肯定能涨上去不说,还省得像我一样,受那铁老大的气。”老薛说:“其实人也就是个习惯,像王老大给精减下来,跟着你又捞鱼食又逮蚂蚱,我看活得也挺开心。”老余冷冷一笑说:“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俺们这些被强迫假退了的哪个自己愿意下来?你也就是上拔儿的咸带鱼,没赶上我们这一拔儿。”老薛却又在那里反驳说:“老余你也别牢骚满腹,对门的老谢下了岗之后连下岗补助都叫厂子冒领了给花了,那不是更冤?咱这小老百姓就和那跳蚤一样,有个科学家做过一个试验,把跳蚤放到玻璃杯里,却在杯口放个玻璃盖儿,然后让它跳,那跳蚤头几回还直撞玻璃盖儿,可后来你再把盖儿拿走了,它也还是跳那么高,再也跳不出来了。”不等老薛把话说完,郑明却自一旁插嘴说:“你说的那些科学家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把那杯子砸碎了,再把跳蚤放出来,让他满世界里蹦,看它还能像你说的那样吗?”一时倒把大明白说了个哑口无言,倒把众人闷住了。

可也是,如今晚儿不知为何国人的牢骚多了起来,文禁初开时人们为多灾多难的臭老九鸣冤,后来又为吃不上饭的农民叫屈,现如今又想起这一拨又一拨儿的下岗工人来了。

郑明见众人都无话,自觉有些尴尬,轻咯了一声说:“我给大家讲个笑话,说铁路上的那位庄局长当处长时老爹死了,属下风闻之后纷纷送礼表示衷心,可没想到庄处长这老爹是假死,到太平房里一放,第二天又活了。处长赶忙收泪笑说:“多谢父亲,照这样再死几次我就不用贪污了。”老薛不等众人笑,又抬杠说:“你瞎扯蛋,现在人死了哪有送太平房的?当天就送火葬场冷冻,他那老爹不死也得给冻死。”老余说:“老薛你还自称大明白,这不是笑话嘛!”老薛把脸一绷说:“我笑了吗?”老余正要与他抬杠,却见门响过后,一身盛装的京都娱乐总汇的经理嘟嘟小姐自外边进来,众人都知道这闲皮今儿是到此为止,所以赶忙先客让后客的一溜烟儿走了个精光。郑明一见是嘟嘟,忙不迭地起身让座,嘟嘟却不坐,自小挎包里掏出几张纸来递给郑明说:“郑老板,上次和您谈的买卖是不是该接着谈?我这儿又按照您上次的意思改了改,如果行的话请您签个字。”郑明接过纸来大概看了看,却也没看出啥毛病来,笑说:“你这条件倒还可以,可我担心,你的老板真的能有那么大的能量?”嘟嘟一笑说:“当然,你先签了字,完后老板就过来亲自见您。”郑明心说这样也好,老子先来个脚底板抹油,让外甥先看着这酒铺,自己先出去闯一闯,许能闯出点儿甜酸儿来,想毕自合同的底款儿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嘟嘟一见,马上眉飞色舞地说:“郑老板,您今儿晚上有空吗?我在娱乐总汇等您,可是不见不散呀!”这功夫别说郑明,就连嘟嘟也不知道她的后台老板吴盛有如今正在乌河大酒店里过堂呢!

刚刚送走嘟嘟不大一会儿,柱子和泡卵子领着俩人推门进了云香酒店。郑明抬眼一看,认识这二位,是前番劫了自己后又帮自己的忙的那二位,不觉心内一乐,赶忙站起身来又是让茶又是倒水的一阵忙乱。柱子连忙拦了郑明说:“郑老板,别忙活了,又都不是外人,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一个叫常有,一个叫付余,”郑明嘻嘻一笑说:“认识、认识”那俩人给他一说,倒先自脸红了,那个叫常有的对泡卵子说:“郑大哥够意思,”言毕又悄悄与泡卵子耳语,泡卵子却越听越可乐,挥拳打了那小子一拳说:“亏你说得出口,”见柱子那里使眼色,赶忙找借口说:“大哥,我们哥几个去看看我舅舅,你们先唠正事,”说着话几人与郑明打过招呼,相跟着出去了。

柱子自腋下的皮兜里掏出几张已打印好的合同纸来,一边递给郑明一边说:“郑老板,你先看看这个,俺们老大说了,这份合同你慢慢的看,有啥不合适的地方尽管提。”另外老板想问问你,是不是和那个陈和平陈大哥有啥过码,有的话不妨直说,俺们老板也是通过别人认识的他,帮过老板几次小忙,你大概也能知道,这类人在社会上混的就是吃喝,你别太在意他们,咱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如果你有啥话不好当面跟老板说,跟我说也行,该帮你出的气一定能出。”

郑明仔细看了一遍合同,倒自心里佩服于晓涛的,心说这人确实大度,不过方才自己刚刚和嘟嘟签过了协议,自觉着还是慎重一些好,况且他一见陈秃子这人打心底里迷糊。想到此处赶忙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合同我先留下,咱们明天再商量行不?”柱子赶忙问说:“今儿晚上有时间吗?俺们老大想请你单独吃顿饭,”郑明赶忙说:“明天吧!这些天都没回过几次家,再不回去怕是连自家的门都忘了。”

送走了柱子,郑明又回到柜台边上把合同仔细看了一遍,不觉寻思,要是照于晓涛这般谋划,可是万事俱备,不借东风了。可是自觉见嘟嘟平时那个做派,北方人是装不来的,她那里说不定藏着一个大老板,自己也觉着这娘们儿眼熟,可是就是不知道他打哪里见过这娘们儿,她的后台老板能是谁呢?看来真得再找机会到这娱乐总汇去会一会嘟嘟的这位后台老板。

正自思想问,却不知蓝毛子在外边一闪,又急三火四地朝他南边儿杨大胡子的儿子开的那酒类批发部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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