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嫣只是这样顺嘴一说而已。文科,准确一点说是文学,对她来说,曾是太过神圣,自己没有自信,也没有勇气走近它,怕它伤害了自己,她知道,自己经不住这样的伤害,远远地爱着它,足矣。就像上大学时那个男生,连想到他的时候,都是轻轻巧巧的,不敢造次。直到毕业,她也没再往自己心里去看一眼那种被掩盖的情愫。
月亮看着渐渐偏西了,这次是梁晋生说了,该回了。
茹嫣说,真是一个好月夜。
梁晋生说,是。其实,明月常有,只要你愿意再来。
茹嫣说,太打搅。
梁晋生说,我要是喜欢这样被打搅呢?
茹嫣笑笑不语。
梁晋生说,下次,我们就说说这个话题。
两人起身,梁晋生收拾起地上的一摊东西,无奈地笑笑,够我当一个星期的早点。
茹嫣说,你还愁吃的?
梁晋生说,是啊,要说吃,一天八餐都有,但是你知道,那种吃法也不好受,什么时候来跟我一起试试?
茹嫣说,我可不想得“三高”。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多说话。
梁晋生在茹嫣楼下与她告别,今天太晚了,要不然我又要请求上楼去喝一杯茶。
茹嫣说,下次。
车开动之前,梁晋生突然说,是不是又有一篇《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出来?我等着看。
下载
茹嫣笑笑,题目都给定好了?
梁晋生又笑笑说,不过,另一个主人公暂时别让他出现。
茹嫣说,不会。
回到家,第一件事,遛狗。遛狗时,她对杨延平说了很多话。她想,没这个家伙,自己该是多么沉默。网上读到一篇文章说,女人天生是要说话的,如果一天不说够5000个字,会影响健康。她怀疑,当初儿子费尽心机冒着风险将杨延平千里迢迢带回家来,是有目的的。一是让他的一部分留在了家里,一是让她有一个说话的理由。
第二件事就是打开电脑,看看有没有儿子的留言,和其他人的留言及信件。现在,茹嫣的qq上,已经有了好些头像,有些是空巢论坛上的网友,有的是其他人,想和茹嫣谈谈读后感,约茹嫣的稿,或仅仅是聊聊天。邮箱的地址簿里,名单也日渐增多。
今天茹嫣浏览网页常常心不在焉。她在想自己和梁晋生的两次见面,没有原来预料的腻烦或尴尬,也没有坠入情网的激越与冲动。网上有文章说,中年女人一旦真的恋爱起来,比少女更加不管不顾,因为这个年纪的女人会觉得这是最后的斗争,有拼死一搏的豪情。看来自己还没有进入这种状态,但是它正慢慢沁入自己心中,就像泡茶,叶片慢慢地伸展,茶味渐渐地浓郁,润物细无声。但是,把这头道喝了,再续上,那味道就不可抵挡了。
茹嫣知道自己喜欢他。她不知道,这喜欢是不是和他的权利、地位、财产、能力有关。这些东西常常是有魅力的,是美丽的,如果它们恰恰又和其他的优秀配合起来。所以,一个重权在握的人,又具备一些其他才华,那这些才华就显得比一般人更有光彩,只要用得不过分,不矫情,不忘乎所以,不出丑。比如幽默感,茹嫣知道很多下层人在这方面堪称天才,但是人们最多会说这是一个快活人,脑子转得快。但如果是一个领袖,一个外交家,别人就会奉上一顶幽默大师、语言大师的桂冠,并不停地神话这种才华,以娱人或自娱。
茹嫣也知道他是喜欢自己的。茹嫣不像许多中年女人那样自卑,她的娴静平和中,其实隐含着她自己或许都没有察觉的高傲与自尊。
当满天下的成功男人,都能轻易赢得各类女性的芳心时,其中有一个人,违反这种规律,你就得保持一点警惕,这也是一种高傲与自尊。
但是不管如何,这个人已经成为茹嫣思虑中的一部分,仅此一点,就够茹嫣折腾的了。
几天后,梁晋生打来电话,说他接到通知,马上要去北京开一个重要会议,会议完后,刚好和原定的去欧美考察接上。他说,大约要一个多月后,才能与她一起去看月亮了。
茹嫣说,那时怕要穿大衣了。
茹嫣说完,心里竟有一点空落。一个人,一个与你只见过两面,还谈不上任何关系的人,他远去也好,消失也好,与你有何相干?茹嫣自嘲一笑。
梁晋生说,我可能会顺道去看看大女儿。如果对她提起有你这么一个人,你介意吗?
茹嫣说,那看你怎么提起。不过,远在万里之外,你们要说什么,我也没办法。
梁晋生说,能不能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
茹嫣说,我没有手机。
梁晋生说,如今还有这样的人?我叫人给你送一部来。是我的另一部,不常用。
茹嫣赶忙说,别别——这事我自己解决,到时候我告诉你号码。
22
七十年代初,与达摩一起读友们读了他们的通信,听了他们的密谈,看了他们的读书笔记,肯定会笑出声来,说,这不是比咱们那些学生会干部新党员还左吗?他们不可能理解,在那个特殊的岁月里,一个号称世界革命中心的最正宗的马列主义政权,对其老祖宗马克思常常是左右为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