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炜一想到昨天血淋淋的景象,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道:“黄帅勿怒。各家已经商议过了,将会联合给黄帅捐粮三百石以充军资,还望笑纳!”
由于秋税已经押送至辽阳,府衙截留的两百多石在守城地日子支出得不剩多少,这三百石也算勉强能让北伐军饱着肚子过完整个冬天。说来昨夜里那些世家都是一脸心痛神情,认为自己大出血了,应当能够换来一段舒心日子。
张浩对他们的短视感到无奈,但是自己职责所在,也不能不作努力。
黄明晰听罢,但只微笑不语。
张炜拿眼光偷偷察看他的表情,却不见喜怒,一时只得暗暗祈求菩萨保佑,让这位贼兵首领别怒而杀人。
是时,张浩在旁列座。这厮原本想去老相好那里舒心一下的,可是今早走在街上,不知是否错觉,他总觉得身边有些冰冷的目光在不时从阴暗之处投射过来,只能狼狈地躲回府衙。这时百无聊赖地旁听两人的对话,突然道:“黄帅,我有计献上!”
“请说!”黄明晰对他的鬼点子十分有兴趣。
张浩道:“黄帅可知道海州人现时多数家庭的状况?”他在张炜似要杀人的目光中淡续道:“孤儿寡妇,孤寡老人,几百户人家丧失主要支柱,缺衣少食,只能全部窝在草丛里一动不动,祈求能够凭借有限的粮食过完这个冬天。”
黄明晰也听过前任刺史高仙寿兵败扎只水,三千海州武勇一去不返之事,却未联想到可以此争取民心。这时经张浩一个提醒,顿时茅塞顿开。
“可以想象这海州孤儿寡妇在这个季节连草根都没得嚼,如果给他们一勺米面,这该是如何地恩赐!”张浩见黄明晰恍然的样子,不由得意洋洋地道:“三百石粮草算什么?黄帅有理由要求更多。
否则如何安抚百姓?”
黄明晰摇头道:“呵呵,现时啊。重点可就不在于要求更多粮食上面了!”他心情突然大好,对张炜道:“我将颁发新的告示:一是免除去年出征阵亡的将士家属五年赋税,一是每个家庭每年将获得十贯钱做抚恤!除此之外,明日本军会公开发粮赈济穷人。刺史大人还请对百姓多加宣传我军的好意!”
张炜愕然道:“我可没有这样地权力啊,免税和抚恤必须得到朝廷的同意……”
“别忘了,”黄明晰拍拍他肩膀,哈哈笑道:“现在海州由我作主!”
张炜苦脸闭嘴,他差点忘记面前站着地是贼兵首领。
张浩奇道:“黄帅如何得到那么多的粮食军饷?”按他地设想是大敲海州财主一笔,然后对贫困人家发点零头来做做样子就足够,而黄明晰所想所言未免夸张了点。
黄明晰轻松地道:“这两年辽地局势不稳,有点条件的大户人家都囤积了不少粮食。我想海州世家能够轻易拿出三百石粮草赠予我军,那么他们仓内容量只怕远超千石。你们不是认定了我军是贼兵么?那该知道‘打土豪均贫富’正是我们贼军地拿手好戏!”
“这不可,不可啊……”张炜脸色立时雪白如纸。
黄明晰不理他,只对张浩道:“此事还得浩然的配合!”
“我?”张浩一惊,他很后悔自己冒失地作了建议。
“对,海州城不大,那些世家富户也只是十来家。不过要一下端了,还需你这样的人才来策划以及查点财物。你知道我军人数不多,能拿得上场面的人才也就更少。我啊,求才若渴,怎么可能放过你这般的高才?”
坏事是张浩干的,好事是贼军首领的功劳。张浩明白黄明晰的想法,不禁一脸惨然。他开始觉得自己上了贼船,前途真是黯淡的一片。
这“屠夫”之名或许一辈子也逃不脱了吧!
我真善良啊!张浩惊惧地瞥了一眼这个一脸正气的汉人,只觉得自从遇上这人后,他就似遇到了克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