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敛了神色说:“你找我,所为何事?本君看你的伤倒是复原得很好,这玄玉自极北雪峰取来,想来确是有效。”
“托帝君的福,凤九已然痊愈。可帝君此番替我受了三道天雷。。。”凤九微微咬着下唇,不知如何启齿。
东华闻言,只应了声:“如何?”
她咬了咬牙,说道:“三万年前,凤九本就同帝君亏欠许多,情债纠葛,如今又在新添一笔,着实不知何以为报。”凤九低下头去,静静垂手说道。
其实她心里很是忐忑,生怕东华开口便拂了她心意,却不料东华略有磁性的声音低低的说了一句:“我同你的账,从来也没理清过。凤九,你报的这恩,何时才是个头?”
凤九一楞,“可是、这飞升之劫并非等闲。。。”
正自踌躇,东华别过头去,遥望天边,声音有些飘渺:“你若真想报恩,本君也拦不住,你说要如何报便报吧!”
听闻此言,凤九一时有些懵然,呆呆地回答:“可凤九并不知道该当如何报。”
东华若有所思,良久,轻轻地道:“本君记得你的手艺甚是出色,不如便留在我宫中,坐上几年的厨娘,权当了却你一腔心思如何?”
凤九未曾料到他会如此说,下意识的一声“啊?”脱口而出,有些不可思议地瞧着东华。
“怎么,不愿吗?”
“不,”凤九一双灿烂明眸闪烁着光芒,笑靥在绝美的脸蛋上荡漾开来,“九儿愿意的,自然是愿意的!九儿这就去,将所有拿手好菜糕点,都一一做给你吃!”
冷不丁一声“九儿”传入耳中,东华一瞬间便失了神,恍惚忆起那许多年前的少女明眸皓齿,几分羞怯而柔婉温顺的声声“陛下”。
“帝君?”凤九有些疑惑地望向他,东华收回目光,淡淡挥手:“无事,去吧。”
☆、难忘
一十三天的景色万年如一日,前尘往事很容易便散在年年月月的轮回中,太晨宫的云彩从未变过,可空荡荡的偌大宫殿此番却是有些不同。
凤九这回本打算住回她从前睡的床去,没想几名小仙娥不由分说便将她领到隔着帝君寝殿的偏殿去,凤九有些郁闷,很是郁闷,这离帝君离的未免太近了些,抬头不见低头见,如今他虽惦念着他,可终究同昔日那个任性的小姑娘不一样了,自己的一举一动想来肯定逃不过帝君眼皮底儿,欲如何都不免显得尴尬许多。
“殿下,此处偏殿便是帝君吩咐婢子们收拾出来的,千万年来都空着,殿下尽管吩咐我们。”
“不、不必了,我一个人打理自己就行,你们忙吧!”她向来没有让人服侍的习惯,况且青丘白家的儿女从来是放养着的,先前在太晨宫时也无人服侍,这般倒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奴婢们便在门外守着,殿下可随时传唤。”
凤九实在没法,只得让她们都站在殿外。一抬头,殿门上头一块匾额,俊逸挺拔的刻着“兰泽幽芳”,这字迹她是不会忘的,深深刻在心上,四字映入眼帘,凤九便痴了。
曾经,她住的菡萏院里,他同她开着玩笑,说这菡萏院是该辟一处池子,毕竟,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那时她问,采之欲遗谁?他笑答,身侧佳人添幽芳。寝殿内,菱格窗边东华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偏殿,殿前红衣女子凝望殿门,鬓发微微掀起,她眼角泪珠随风而逝。
凤九莫名其妙地在九重天上度过好些日子,平日里她倒很是尽责的担起厨娘的职责,大半时间都待在偏殿内的小厨房,变着花样的给东华做菜。有一回,她本要烧些糖水褒一盅桃花羹,不料烧着烧着一不小心便烧过头了,糖水太过浓稠,都成了糖浆。她倒也不懊恼,手上一捏,一只只小糖狐狸便排排地放在了托盘上,凤九一边画着糖,一边调皮的在每只狐狸头上镶上一颗枸杞。
东西送到东华面前,凤九笑嘻嘻地说:“帝君,九儿这糖狐狸没少耗费心思,你快尝尝。”
东华搁下手中佛经,端过盘子,细细地看了几眼盘中剔透晶莹的糖狐狸,心中却是一颤。小狐狸头上的枸杞子儿,一眼便知那是她自己,可每只狐狸背后,生生少了一条尾巴。
“本君不爱吃糖,日后莫再做这样的东西。”
他语气带着些冷硬,不愿再多看案上的东西一眼。凤九也不管他,只是脸有些垮,嘟嚷着便回了偏殿,她却不知她走后,东华看着糖狐狸发了半晌的呆,最终竟施了仙法将画糖存了起来,轻轻地放到架上。
自代凤九受了天雷,东华的仙元始终不稳,那日连宋来寻他下棋,亲眼见他喝茶时咳出一口血在碧色的茶汤里头,颇为忧心地问:“你这伤为何迟迟不见好?三道天雷怎会伤你至此?”
东华只淡淡的吃了连宋一个子儿,说:“那时她承了雷刑损伤仙脉。”
“帝君你该不是用了费了大半仙力去修补她的损伤?”
连宋吃了一惊,自来神仙仙脉有损,若非自行闭关,便是需得旁人以仙法相辅,将部分真元灌入伤者体内,以更强大的仙力调养修补,方能够复元。可这个术法过于伤身,会大大耗损供应仙力之人的仙元,因此自古以来鲜少有人使用此术替人疗伤,东华在承受巨大减损后不到三日内,又让天雷劈了三下,动及仙元,若没有三、五年的静心调养,是无法好全的。
连宋有些唏嘘,“好在如今八荒太平,你倒是不必担心,不过帝君还是寻个稳妥地所在好生调养一番,以免日后留下后患。”
“三殿下今日究竟是同本君下棋的,还是来八卦的?你要八卦,司命可闲得慌。”东华双眉微挑,看着庭中正同成玉不知在说些甚么,眉开眼笑的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