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将目光从女人婀娜的身姿上移开,注视山间变幻翻滚的云彩,一如他此刻心情……百多年了,又见龙族,哎……
沿着山道盘旋而上,约摸盏茶功夫
终于,到了山顶。
一束月光从云端打下,为这清冷的世界平添几分暖意。光线清亮,照澈天地,经过山顶那道屹立身影时,却不得不低下谦卑的身子,从旁游过。只静静的立在那,周身好似有一圈无形光芒绽放,照耀漫天,漫空,如神祗临世。
白袍女人俯下身,敬伏于地,曼妙的身子挤出一道很好看的s形,朝那道白色身影恭声道:“师尊,王老前辈到了。”
铁甲老人目光幽幽,从女人身上移开,如同穿越千百年的帷帐,对上那对笑意吟吟的双眸……剑圣!孔少丘!
挥挥手,让女人退下,孔少丘注意到了铁甲探究的目光,不由轻声笑了。
“她姓龙,龙幽幽,龙敖的孙女。”孔少丘突然开口解释道,龙敖即龙君,两百年前与剑圣孔少丘,暗皇祖鲁扎加瓦齐名的绝世强者。似乎生怕铁甲年老了记忆衰退,孔少丘又补上一句,“你与龙苏儿感情甚笃,算起来,她倒是该叫你一声姑丈的。”
铁甲眼中闪过一丝利芒,恍若刀锋一般射过一旁老神在在的剑圣。两百年几多风雨,原先的这儿,伤痕累累,此刻被剑圣旧事重提,老人的心中遍布苦楚,满是记忆的碎片。
“你的心……乱了。”
老人抬头,用一双恨毒的眼神盯着孔少丘,良久,才冷哼道:“这不正是你所愿见到的?”从一开始,铁甲便籍着登山这股“势”将自己的心神,状态调整到一个完美的境界,却随着那个龙族女人出现,剑圣一再二,二再三的挑衅,彻底搅乱铁甲蓄了许久的心绪。
孔少丘不答,侧身,让开一条道,道:“我们兄弟好多年没聚一块了……”
铁甲老人冷冰冰打断他话:“我们还是兄弟么?或者说,曾经是?”
孔少丘不理会铁甲质问,自顾自走到山顶那株梅花树下,山风轻轻吹拂,将梅花的清香散播到峰顶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的发梢,清香纯净,沁人心神。
……
树下,一方石桌,两张石墩
孔少丘微笑坐下,执起桌上酒壶,缓缓倾倒两杯,酒水顺着壶口倾下,竟不可思议的蔓延凝结成冰柱,如同象鼻一样悬挂酒杯,在落进的瞬间爆开,重新化作一团温热的酒水,“嘶嘶”热气蒸腾。正是绝学“冰火九重天”,如此绝学却被拿来温酒,也只有剑圣这等附庸风雅之人才做的出?铁甲老人微不可查的冷哼一声,在他对面坐下。
“来,你我一别经年,再难的有个机会能一起坐下喝上一杯,这杯,我敬你。”孔少丘轻声感慨,一仰头,饮胜,满头乌黑长发很自然的曲起,在初后的阳光下闪耀柔和光芒。
铁甲叹气一声,仔细端详着杯中流淌的酒,酒色碧绿,酒意温婉,徜徉其中,流转反复,恰如他此刻心境:“是啊,当年,也是这树下,你,我,龙敖,苏儿,华峰,离尔,林喃,还有……还有他,遍是人间胜杰,只可惜,百年风餐人一宿啊,这条路,可还有几人在走?”两行水泪不自觉滑下,忆起往昔,老人忍不住击节高唱:
“横汾路,寂寞当年萧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磋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哪个人儿不值得思念,哪段情感不是用一生去谱写的,中间有多少泪珠儿飞迸?铁甲老人一把抓起酒壶,仰头,痛饮,些许散逸酒水顺着洁白胡发滴落,溅入尘土,消散。
“凤鬓金泥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弄笔偎人久,描花试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顺着铁甲的话头,孔少丘突然接口吟诵首词,他注意到了铁甲脸上不作掩饰的震惊和那抹苍白……这首词正是铁甲与龙苏儿的定情信物,孔少丘笑道,“呵呵好词啊好词,师兄,若单论诗词上的造诣,我不如你……可是,你可曾有想过……会有那么一天,你会为这首词的女主人,去背叛他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