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杰犹豫了一会儿说：“我看魏何去，我现在坐车的钱都没了。”
我从口袋里掏给他一把零钱。
“我挣了就还你。”
“你拿什么挣？”
“我挣钱的法子多着呢。”
周杰拿起我的牙刷就开始刷牙，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他挣钱的办法。他说初中的时候，他经常去游戏厅，买很多游戏币，然后把游戏币投到自动售套机里，再把安全套以一员一个的价格卖给中专的男生。游戏币两毛钱一个，每卖出一个套子就获利八毛。周杰刷完牙，又用我的毛巾洗脸，然后出门。周杰的确是我见过的最不怕死的人，他不怕我子虚乌有的肝炎。我却怕他有什么病。没有刷牙洗脸，我奔教室而去。
陈小露问我为什么几天不找她，我告诉她魏何的事情。
“没看出来你这人对女人还挺有同情心的，我原来以为你对所有女人都很冷漠。我做节目的时候遇到过形形色色的男人，他们口口声声疼爱女人，但他们爱的只是那些有可能和自己发生关系的女人，这就是内在的原因和逻辑。一旦这种可能性消失了，也就结束了。第二个和我上床的男人是我的音乐老师，并没有什么才华，我只是陶醉于他的迷人的外表。他平时对我无微不至，我也似乎感觉到了家长式的温暖，和他上了床才知道，他不仅粗俗缺乏情调而且有狐臭。我后来离开学校，租在外面，那个与我和租的就是我的第三个男人，是个道貌岸然的软件工程师和十足的混蛋，技术不错，我当时差点感动地和他结婚了。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在外面有一打女人。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女人也可以有一打男人，而且比男人容易得多。”
“看来你遇到的男人都不怎么样。”
“男人都一样混蛋，但是你可以去发现他们身上的优点，然后在让你彻底失望之前离开。”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我？”
“等我辞职的时候，我打算去一个海边的城市。每天打开窗户就可以看见干净的沙滩和蓝色的大海。晚上听着海浪和心爱的男人做爱。”
陈小露点上一支烟，朝我笑笑。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高二的时候，那时候我迷恋上一个男孩。无意中我发现他抽烟的样子很美，我经常偷偷拿着烟在镜子里面模仿他的动作。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痴心妄想地以为我和他之间要发生些什么了，但后来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让我捉摸不定，这更让我痴迷。”
陈小露说话的时候始终忘着我抽烟的姿势。
“后来我开始抽烟了，而且只抽男士烟，这给我一种成就感。”
“你是指你征服了男人么？”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断断续续的生活着，周围的人就像一部看过的旧电影里的人物，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了，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我不认为有什么事情能改变我，除了我自己。我不想追究生活的本质和意义，我只想好好活着，去经历等待我的事情。我只是寻找一种生活的方式。”
“我体会不到。”
“可能是没有相同的人生经历，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是你干脆不想承认。”
陈小露终于离开了，去了她想去的城市。她把那张我们一起听过的弗洛伊德的《迷墙》cd留给了我，她祝我考试成功，梦想成真，去我想去的地方。我每天除了六个小时充满恶梦的睡眠，十四个小时的看书复习，还腾出四个小时来吃饭和发呆。凝视着寂清的四壁，我常有一种梦游的感觉，正好补充了我睡眠。
每天晚饭后，我都会在一棵香樟树下静坐着，心无杂念地抽一支烟。据说释迦牟尼就是在一棵无花果树下面大彻大悟，成为佛祖。高复在某种意义上和修炼成佛有异曲同工之处，那就是必须消灭自己的七情六欲，做一名苦行僧。
周杰在强迫魏何失败之后，两人寡言少语。魏何出院重新回来上课。我认为自己多少应该为这件事情负点责任。因为魏何当初问我过周杰怎样，如果我当时直截了当地告诉她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可能也不至于此，虽然她可能未必会信。但我心里会好受一点，至少没有这种和周杰同流合污的感觉。但男人一旦成为朋友就必定同流合污，这让我有一种强烈的置身事外的愿望。我正表现出一种四大皆空的征兆。
我茶饭不思，终日度日如年。我的身体每况愈下，整天一种病焉焉的感觉。每逢高考前的两个月正是各种西洋参乌龟丸大行其道的时候。记得小时候隔壁的女孩每次考试前都要喝一种叫娃哈哈的营养液，据说喝了可以变聪明。那是一种装在小玻璃瓶子里的黄色液体，喝的时候先用砂轮把瓶嘴割几下，掰下来的时候可以听到清脆的响声，然后把一根细小的管子放到里面吸食。那时候好生羡慕，能大摇大摆地喝上娃哈哈的人自然高人一等，有点类似于那些大学生中间随手掏出一支中华来抽的牛逼感觉。有一天我发现外公的蜂王浆和娃哈哈外观差不多，可能比娃哈哈还要牛逼些，就好像抽不起中华的大学生搞来一些冒牌的万宝路或者三五。我偷偷带了一支蜂王浆到学校，在隔壁女孩喝娃哈哈的时候，就掏出一支蜂王浆，然后借来她的砂轮，打开瓶子把一根细小的罐子插进去，可刚吸了一口，我就直喷鼻血，我把鼻子堵上，血就从嘴里出来。老师见我口吐鲜血，不知道怎么回事，急忙把我送医院抢救。在流鼻血送医院的一段时间后，隔壁女孩下体出血，比我当时的情况严重得多，裤子都染红了。后来才知道那是月经，隔壁女孩因为经常喝娃哈哈，四年级的时候就来了第一次。这也不难理解为什么娃哈哈能让人变聪明了，里面一些激素可以让小孩提早发育，脑子发育的早智商自然超前。我本以为经过两次流血事件之后，大家会远离娃哈哈，没想到正好相反。同学们认识到了娃哈哈的功效，原来不喝的同学都躲在家里偷偷喝，发育是早晚的事情，为什么不让自己早点变聪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