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别说,andy来寄宿,没带来多少行李,倒弄来不少家私――一张圆饭桌儿,四把椅子,一个茶几儿,一个电视柜――以前用来垫电视的复印教材倒真彻底没用了。
另外还有一台镭射唱机,两个形状怪异的花瓶儿。统统全是现开封的新货,总价值超出这公寓里我所有家当好多倍。
反正差不多每天下班儿,我都能在家里看见新鲜东西。起初我好言相劝,之后我勒令禁止,到现在我视而不见。反正他每次都说:“不是买给你的,我自己要用嘛。”
他正正经经地说话挺好,可一使上小劲儿,就有那么一丁点儿像s大机械系的女秘书。这让我懒得理他,也怕理多了他再继续发展下去。
然而那些陌生的新东西摆在眼前,总有点儿像皮鞋里的细沙子,让人觉得不大自在。
所以最近我长了新本事――只要跟他出门儿,我掏钱包的速度比西部片儿里牛仔掏手枪都快。
有一天我们一起下馆子,我眼疾手快先掏出信用卡,他连忙出手抓住我手腕子,没想到他的手劲儿还挺大,毕竟是吃牛肉长大的。我俩当场就较上劲儿了,waiter以为我们在肉搏,吓得站远远儿的,谁的信用卡都不敢接。
那次我还真有点儿想干脆跟他翻脸算了。
回家路上我绷着脸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盯着窗外看。毕竟是夏天,快八点了竟然也不黑天。等红绿灯的时候我从旁边儿一辆车的车玻璃里看见自己堆满官司的脸,也发现他正偷偷地扭着头看我,银色的领带在他喉咙底下闪闪发光。
他从玻璃窗中捕捉住我的眼睛,傻呵呵地咧嘴一笑,腮帮子皱得好像烤白薯。
我一下子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真没法子,我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尤其受不了他这一脸的笑纹儿。
到了家门口儿,他用钥匙开门换鞋挂衣服,一整套动作简直比我还熟练――没法儿不熟练,壁柜里的衣服撑子也都是他买回来的――我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到底有地方住没地方住啊?”
他手举着西服,回头冲我一笑:“有啊,就这里啊。”
我说你少贫,我问你本来有没有地方住。
他嘿嘿笑着不回答。我严肃道:“没跟你开玩笑。”
“要赶我走了?”
他立马儿一脸的可怜相,而且那股子女秘书的架势又来了,这可跟有棱有角的瘦脸和笔挺的衬衫领带都不大配套。
我正琢磨是不是狠心点点头,手机却狂叫起来――算算这手机也贴身跟了我快两年了,怎么一到了关键时刻,它净给我捣乱给他解围?
手机上显示的是旧金山城里的号码儿。我突然有点儿紧张,一头钻进卧室。还好andy没跟进来。
电话果然是桐子打来的。
我说:“你收到email了吧?方莹跟我说你爸病了,别的什么也没说。要不你打电话回家问问?”
桐子半天不说话。我猜他重庆的家根本没电话,就算有,他可能也不想跟他妈妈讲话。我说:“好歹你也得跟家里联系上吧?”
“你能替我打么?我……给你号码。”他终于说,“顺便帮我把我的新号码也告诉他们。”
《勇气》已由北方文艺出版社出版,当当卓越有售,作者博克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