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顿俯下身子抱起我,目光瞬间凝结在我身上,见我浑身是血,语声焦急而关切,声音微微颤抖,“你怎么了,为什么浑身都是血?”
我枕在他的臂弯,他紧紧抱着我,顷刻间,我的眼泪涌出,泪眼婆娑,声音哽咽,“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伸手抹去我脸上的殷红,“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了?”
我像一只受伤的小鹿,蜷缩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心痛不已,身子越来越冷,眼前渐渐迷茫一片……
“来人啊,快传医官——”伊顿抱着我,匆匆的向广寒宫奔去。
我一动不动的阖眼躺在温暖的大床上,整整一夜,伊顿坐在床头静静的守候着我。
突然,我睁开眼睛,猛然坐起,泪流满面,撕心裂肺的大声哭喊,“放开我……不要……不要啊……”然后直挺挺的倒在床上,昏死过去。
伊顿紧紧的攥住我的手,轻轻摇晃,“寒露,寒露,你醒醒……醒醒……”见我没有反应,低声的唤来李世荣,“医官,快过来看看阏氏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直在昏睡之中”。
医官上前,细细的诊治,“回禀大单于,经过微臣检查,阏氏并没有明显的外伤,身上的血迹应该不是阏氏所流。现在昏迷不醒可能是因为受到了某种惊吓或者刺激,微臣已经派人去熬制‘凝神静气汤’了,相信阏氏喝过以后就会醒来。”
“快去,快去准备”,伊顿焦急万分挥挥手,医官便匆匆忙忙的下去了。
夜深沉而宁静,时间点点滴滴的流逝。拂晓的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投在玉石雕砌的地面……
青儿端了‘凝神静气汤’进来,伊顿迫切的从青儿手中接过翠玉药碗,用金药匙搅了搅,舀了一匙送到我嘴边,我咬着牙关双唇紧闭,药汁一滴不剩的全都顺着我的嘴角流下,浸湿了枕头、锦褥……
青儿见了,忙拿了丝帕拭去我嘴角的药汁,急道,“大单于,这汤药阏氏一滴也没有喝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想办法让阏氏张嘴才行。”
伊顿附在我耳边轻轻低唤,“寒露,张开嘴,要喝药了,喝过之后就会好的……”
我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昏睡着,如死一般的寂静……
伊顿沉思片刻,端过药碗,饮了一大口汤药,转身将碗递给青儿,俯下身子,覆上我的唇,唇对唇的喂我喝药……
“咳咳……”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不知是他喂的太快,还是我咽的太急,我呛到了,他小心翼翼的抱起我,拍抚着我的后背,像哄婴儿入睡般喃喃低语,“没事了,我的寒露快快醒来吧……”我缓缓的睁开眼睛,不住的剧烈咳嗽,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喉间发出微微的呻吟声。
“寒露,你终于醒了,好些了么?”伊顿欣喜万分,含笑凝望着我,将我轻放回枕上。
我仰面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的看着他,仿佛从来就不曾认识他一般,声音细若游丝,“你不是不要我了么,我不是已经失宠了么……为什么你还对我这么好……”
他一怔,下一刻立即轻柔的安慰我,“我的小傻瓜,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不爱你呢?”
泪水不由自主的涌了上来,模糊了我的双眼,滴在他的掌心……
我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他的感受,在乎他是否还宠我、爱我?
“闪开,本王要进殿面见宁安阏氏——”慕禛的声音从外间传来,青儿前去查看。
只听见青儿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大单于现在正在殿内,左贤王如要探视阏氏,请稍后再来。”
“他在这儿正好,本王正有话要对他说”,说完就直奔内室而来。
“慕禛,你来这有何贵干,”伊顿有些怒意。
慕禛的目光定定的落在我的身上,那是温柔如水、怜惜缠绵、含情脉脉的令人难以忘怀的熟悉的眼神……我一时忘情,抬眸凝视着他……
“难道大单于不想知道始作俑者是谁么,是谁把宁安阏氏害得这么惨?”
天啊!难道慕禛已经知道文宸的所作所为了么?
“是谁?”伊顿蹙眉问道,脸上带着不悦。
“大单于,应该去好好问问您的宝贝……”
我挣扎起身,用尽全力喝道,“慕禛,本宫不许你说……”
慕禛疑惑不解的瞪着我,压抑着心中巨大的痛苦,“你自己受到这么大的委屈,到现在还为了顾忌他人、考虑他人的感受,不让我说出来。你有没有为自己想过啊,我都为你感到心痛万分。”
我泪流满面,伏在床上痛哭流涕,苦苦哀求着,“慕禛,不要啊……求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慕禛惨淡着笑道,“事到如今,你还在保护谁,是眼前这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匈奴大单于么?”
伊顿大声呵斥,“你们闹够了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禛面色阴郁,淡淡的说道,“你那宝贝儿子文宸禽兽不如……”
话还没完,伊顿神色大变,脸色铁青,扬手指了慕禛,“你在说什么?”慕禛不答,只是怒怒的瞪着他。
伊顿扶住我的肩,难以置信的不住追问,“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浑身颤抖,面色惨白,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不住的低泣……
伊顿暴怒,上前数步揪住慕禛的衣领,“告诉我……寒露这是怎么了……”
慕禛推开他的手,冷笑道,“这就是口口声声叫我放弃寒露的男人,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受到什么屈辱,都不知道……”
伊顿怔住,不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转身注视着床上的我……
我流着泪,低头断断续续的说道,“你走后文宸过来……说你不要我了……要我索性跟了他……后来他就……想……我……我拿金樽将他砸伤……”,说完掩住面容,泣不成声……
伊顿呆呆的望着我,仿佛不敢相信我所说的一切,用颤颤的手拂去我脸上的泪痕,他的手掌寒冷如铁……
下一刻,伊顿愤怒的咆哮,“来人啊,带文宸——”
过了一会,文宸颤颤悠悠的被内侍扶着进来,面无血色,头上缠裹着纱布……
一见文宸,伊顿圆眼怒睁,劈头盖脸的就是一掌,掴得他口鼻喷血,大声怒喝,“你还算是人么?她是你的母妃啊……你竟敢如此目无尊长,以下犯上……”
文宸身子一软,跪倒在地,瑟缩的不住低头叩首,不敢抬头看伊顿一眼。
“你这个畜生……来人啊……将他拿下……”
听闻命令,伊顿的两名贴身佩刀侍卫进殿,押住文宸,朝殿外拖去。
文宸挣脱,跪行到伊顿跟前,抱住伊顿的腿,苦苦哀求,“父亲大人,是儿子酒醉一时糊涂犯了错,下次再也不敢了,请饶过儿子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