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伊顿下朝后,满面怒气的来到广寒宫,冲着我大嚷,“你父亲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有些困惑,不知所谓何事,伊顿深眉紧锁,将杏黄色的奏章掷在我面前,“这是前方传来的军报折子,你好好的看一看,看你那可亲可敬的父亲干得好事!”
我俯身拾起折子翻开,不禁愕然,双手战抖不止,掌心中渗出冷汗……只见折子上面赫然写着——十月底,天朝皇帝病重,废太子寒霖,册立寒霖的嫡子——年仅五岁的寒偲为太子,册封顺义亲王寒瑜为摄政王辅佐年幼的储君。
十一月初三,摄政王寒瑜发兵二十万,兵分两路屯兵集结在边境重镇——朔方郡的武原和代郡的广宁。
十一月初七,摄政王寒瑜亲自前往广宁督战。
十一月初八,天朝五千轻骑兵突袭匈奴边境的党邑,斩杀都尉、当户多人,俘获守军将士二百余人、牛羊马匹数千只。
十一月初九,天朝大军在广宁以北,与从辽西调往增援的先头部队交锋,双方伤亡情况不祥……
………………
我茫然抬眸看着伊顿,他亦定定的注视着我,我的腿一软,跌坐在冰冷的地面,折子从手上滑落,难以置信的拼命摇头,“这是两日之前的军报,请你不要相信,一定是弄错了,这一定不是真的……”
伊顿满目怜惜,伸手搀起我,揽我入怀,淡淡的说,“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可是前来报信的将领就在宫外候着,你若不信,可以将他传来当面对质。”
我痛苦万分,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不争的事实,“为什么会这样,他可是我慈祥可亲、对我呵护疼爱的父亲啊,现在的他竟然要主动的挑起天朝与匈奴的战争,这与我前来匈奴和亲的目的完全相悖……难道他已经不在乎他最亲爱的女儿的生死了么?”说到这里,一阵心酸充斥着整个心房,我不由自主的伏在伊顿的肩头悲泣。
伊顿伸手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柔声细语的安抚着,“秋水别哭了,你不要伤心难过了,终究还是他们遗弃了你,那本单于就顾不得昔日的情义了”
我一惊,抬头直视着他,他深不可测的眸中透出重重的杀气,我不禁微微发抖,惶恐的问道,“你预备如何?”
伊顿目光凌厉,一字一句的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现在他们公然挑起争端,那就怪不得我无情无义了。”
“不要——”我撕心裂肺的大叫,挣脱他的怀抱,顿时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竟然要和父亲兵戎相见……
我抬头凝视着他,泪流满面,“你当真要与父亲兵戎相见么?你承诺过不再侵略,难道你忘记了么?”
“我没有忘记我的承诺,只是这一切都是他逼我的,是可忍孰不可忍”,伊顿恨得咬牙切齿,眼神中带着冷冷的杀意,“秋水,请你不要怪我,要怪就只能怪你的好父亲。”
“我不会怪你,更不会去怪他,要怪就只能怪我为什么会出生在帝王之家,要怪就只能怪我自己为什么总是要被命运所折磨”,我拭去泪水,盈盈的微笑,目光坚毅,“如果你开战,我马上就死在你面前,说到做到……”
“你……”伊顿怕我真得会做出傻事,一时无言以对,只是深深的看着我。
过了良久,他悄声说道,“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我心里清楚他的内心有一番激烈的斗争,伊顿为了我,还是退让了一步……
“我立刻要去广宁,亲自去见父亲,让他退兵,平息干戈。”我冷冷的抬眸,与他的目光相对,顿时感到身上的重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让他们相互厮杀,百姓生灵涂炭的……
伊顿紧紧握着我的手,将力量与温暖传递给我,“我陪你一起去。”
我不忍他陪我冒险,断然拒绝,“你不用陪我身犯险境,要知道在天朝的人人都恨你入骨,恨不得噬你的肉、喝你的血”。
他淡然的笑笑,无所畏惧,“你不记得答应过我么,你我之间永不分离,就算是地府的刀山火海,我也会陪你一起去闯。”
四目相对,他的目光冷毅坚强,我竭力忍住泪水……要是我先认识他或者仅仅只认识他一个人,该多好啊!
翌日清晨,我们轻车简从的上路,我带了青儿,伊顿仅带数十骑近身侍卫,启程赶往广宁……伊顿只将微服出宫奔赴前线的事情告知了霍泰,命霍泰代为处理国务。
经过两日的日夜兼程、长途奔波,这日黄昏我们来到广宁以北的兴安。
虽然已是上灯之时,城中却漆黑一片,只有寥寥几点昏黄的烛火点缀,街道上满是黄沙尘土,不见一个百姓,整个城市如死一般寂静,只听得见耳畔呼呼的风声……
据伊顿说,这里距广宁不到六十里,曾经是边境上最繁华的商业城市,但是由于连连的战乱,城市慢慢衰败了……这里原驻军大约有五百人,现在从辽西增援的大批军队也驻扎在这里。
我们一行来到城中的都尉府,只见大门紧闭,门上的朱漆早已剥离,满目疮痍。
伊顿命鹗敏前去叫门,过了好久,有人开门探出脑袋,鹗敏说明来意,那人让我们去城外大营,说都尉将士都在营中坚守。
出南门,我们来到城外大营,这里灯火通明,火光将半边天际耀的通红。
我们一行人突然闯进大营,让守军将士措手不及,纷纷拦在马前持刀相向,鹗敏带着侍卫护卫在伊顿身旁严阵以待,伊顿示意,鹗敏亮出象征身份的金牌,守军将士居然无动于衷,将我们团团围住。
几个军士撩开我所乘马车的锦帘,将青儿拽出车外,欣喜的大嚷着,“快看,这有两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