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风看见了郑柱国,几乎以为是郑兴国回来了,这兄弟俩实在长得太象了。只谈了一会儿话的功夫,柳风已经将两人能分得很清楚,郑兴国脾气钢硬执拗,弟弟郑柱国则细致文雅的多。
柳风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如实告诉了他,郑柱国脸色苍白,颤声问:“我兄长还有活命的机会么?”
柳风并不想骗他,默然道:“这,恐怕只有祈求老天帮忙了。”
郑柱国猛的抬起头,狠狠的盯着柳风,眼神中充满了怨恨、愤怒与哀伤。柳风夷然无惧,也直直向他望去:“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若觉得是我害死了你大哥,你尽可动手杀了我。”
良久,郑柱国痛苦的闭上双眼说:“我虽是一个粗人,却也知道辨别是非,要怪,只能怪这没天理的世道。”
柳风心头一痛,总觉得自己双手已经沾了郑兴国的鲜血,始终不能释怀,他在死士营,本也未必会死的。
“你可想过去哪里?你若是愿意,我这有些银两,拿去过些平淡的日子吧。”柳风拿起一个准备好的包裹,递给了郑柱国。
郑柱国却没有接,他实在不敢接,在他的眼中,这包裹里的,是自己那相依为命的哥哥的一条命啊!
可这天下之大,又哪里是自己的安身之所呢?
柳风见他神色数变,也知他恐怕一时之间难有决断,叹息道:“你若实在没有去处,仍可以留在军中,只是眼下城内大战在即,你留在军中可是万分危险,你可要考虑好了。”
郑柱国听了,反倒有些欢喜,也许,这才是自己真正的归处。
柳风叫来齐校尉,吩咐他将郑柱国带到宋老将军那里,交给宋老将军安排。他望着郑柱国远去的落寞的背影,不由又低头暗暗闷声自问,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呢?
等郑兴国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牢中。
活动了一下身子,全身又冷又僵,除了右腿箭伤有些疼痛外,其他倒没什么大碍,只是觉得腹中饥饿。
往四下一看,身边不远处放着两只破碗,一碗中盛了些清水,另一碗则装了些稀稀稠稠的东西,应该是果腹之物。
既来之,则安之,眼下也管不了这许多,他端起了碗就大口喝了起来,几口下肚,身上渐渐有了些许暖意。
他的待遇也还不错,这间牢房内只有他一人,地上还铺了些发霉的干草,三面都是石壁,伸手敲了敲,声音沉稳厚实。看来自己就是坐牢的命了,出了死士营的监牢又进了太平军的大狱,他自嘲的想着。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太平军士拿着兵器出现在牢门口,打开牢门一拥而上,将他反手绑了个严严实实,蒙上了眼睛。是要处死我了么?郑兴国想到终于可以不必受苦了,反而感到一阵轻松。
他被人架着,周周转转走了好一阵,忽听的被拉住停下,听见一人大声报道:“禀报教主,汉军奸细带到。”
郑兴国心头猛跳,太平军的教主,不就是张松?这个太平匪首作恶多端,今日让我遇见了,可不能堕了自己的威名。
正想着,眼前光明突现,转头一看,原来自己身处一个大厅中,厅内有男有女,已坐了六七个人。
上首一人四五十岁年纪,模样威严,应该就是那贼首张松了,不过样子与传言中出入颇大,浑身看不出丝毫匪气。
厅中几人,正是太平教教主张松与五位掌旗使。
张松看郑兴国正瞪着自己猛瞧,有些不知畏惧,沉着脸问:“你就是郑兴国么,见了本人为何不跪?”
郑兴国往地上狠狠唾了一口,昂首道:“老子跪天、跪地、跪父母,为何要跪你这贼子?”
纪风对张松最是敬重,听他言语不敬,“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骂道:“好胆,你这汉军狗贼,当真是活得腻味了,就让你尝尝你纪爷爷的手段,有种的就别跪地求饶。”
纪风精于刺杀、埋伏,对折磨人的东西也是非常有研究的,一旦落在他的手里,真是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