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来看已引出正话来,便道:“叔父何必说那谢礼物事,若叔父果能为我夏家添丁,令我又多一个堂弟,这是何等好事,只是这事有点难为,我一间也无计可施,请叔父放宽心,待侄儿这里慢慢计议,皇天不负有心人,总能想出办法来的。”
夏懋思见他这样说,喜道:“只要侄儿能帮我说动那老乞婆,我自送你白银五十两,做为你进学之资。”
夏雨来忙谢了叔父:“一家人何必说二家话,侄儿先谢过叔父助学之恩。”其实他心中却有计议,只是当着叔父的面未爱说出,只待日后相机而行。
这里叔侄正说着话,外面便有人问道:“夏大娘在家吗?”
夏大娘忙从堂上出来,问道:“门外是谁?”开门一看,却是寨东石部婆,这石部婆专与人做媒,人都叫她媒姨。媒姨一见夏大娘便高声道:“恭喜老太,秀才公得中高第。你夏家真是好门楣啊!”
夏大娘忙把她迎进门来:“原来是媒姨,请家中来坐。怎的称起老太来了,这岂不折杀人?”
媒姨道:“当得的、当得的,秀才公日后若能做官,只怕老身见了老太便要称声老夫人了。”
夏大娘忙道:“承你好话,若能如此,便是谢天谢地了。”说着引媒姨进厅上用茶。
夏懋思见媒姨上门便告辞去了。夏雨来送叔父出门,知那媒婆定是来为自己说亲的,对这生平第一遭的事也彼有兴趣,便不进书斋径上厅堂来。
夏雨来与媒姨见礼,媒姨忙站起身来回礼,边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秀才公在上,应是老身见礼才是。”说着又将夏雨来上上下下一翻细看,说道:“秀才公果然就是不一样,老身见的人多了,读书人也曾见过,却就是不曾见过象秀才公这般人才的,你们夏家乃官宦世家,夏秀才将来自然也是个做大官的了。你看你看,只看这举止,便见得有官气了。”
似这样的乡俗妇人夏雨来见得多了,也不与她一般见识,只是要看看在她这媒姨眼中,怎样的女子可配他夏雨来。他这里安然坐下,媒姨也坐了下来,对夏大娘说:“大娘真真好福气,养得秀才公这般好人才,自秀才公高中秀才之后,上门求老身前来说亲的人家怕要把老身那间破厝踩塌了。老身整天四处走动,却不知这乡里深闺中还藏着这许多姑娘。老身想着为秀才公说亲,那是何等庄重之事,是老身把这几十个姑娘用那筛子细细筛了一遍,只把这最后的三二人,可都是难得的好姑娘。”
夏大娘道:“可让媒姨费心了,请先喝茶吧。”
媒姨喝了口水又说:“我先跟你说一个,就是咱们东门街上林家祥家的姑娘。这姑娘今年正十五岁,长得那模样真真可人,这姑娘打少就在那家里养着,养得白白肥肥的,是个有福气的模样。”
夏大娘说:“这林家祥的姑娘我倒是见过,模样儿是不错,只是听说有些儿懒。”
媒姨说:“这林家有田有地的,家里有人侍候着,哪用得着这姑娘动手呀。林家说了,只要是亲事成了,他家的姑娘成了秀才娘,他家要用田地丫环陪嫁,到时大娘你也可以享清福了。”
夏大娘一笑说:“这歌儿唱得好:竹笋仔脚尖尖,做人的新妇嘴学甜,夜来晚睡晨早起,洒扫庭院无人嫌。这才是为妇人的道理。这四体不勤的女子只怕以后生养都难。”
媒婆一听忙又说:“大娘不中意,我这里还有一姑娘,家就在寨南,也是林姓家的姑娘,十七岁了,这姑娘长得那才真叫美貌,见过她的都叫她赛观音呢。她家在寨南开有大行铺,就是那林记店铺。这姑娘长得好,这些年上门提亲的人都挤破门槛了,可林家就是不肯轻易许人,只为这姑娘看谁都不上眼。这一次,还是这林姑娘自己让她娘来提的呢。”
夏大娘说:“自古以来娶妻娶德不娶色,这人那都不经看,就是观音看久了都能找出个大脚的毛病来呢。要真能找个才德兼受的好姑娘做我家新妇,那自然是我家门有幸,可这样的姑娘上哪找去呀,再不行,就找一个情怀儿好,手脚勤快的就行。”
媒姨说:“大娘你可别这么说,要一个才貌都好的,那不委屈了秀才公。我这心里还藏着一家姑娘,大娘你也是认识的,说出来我看你能不能挑出毛病来。”
夏雨来听媒姨说了半天都是些不起眼的姑娘,心中十分没趣,正要离开,听得她这么一说,便又坐下端起茶来,请听她说的又是哪家的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