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录》载:"洞庭山有茶,微似芥茶而细,味甚甘香,俗呼为\'吓煞人\',产碧螺峰者尤佳,名碧螺春,以形美、色艳、香高、味醇"闻名。
作为茶中珍品,碧螺春不易寻得,而作为一种毒药,“碧螺春”更不易寻得。这种传说只产在大食以西地面上的药品,每年流入中土的少之又少,甚至比同重的黄金还要值钱。虽说名为毒药,“碧螺春”不见血光时毫无毒性,只要有钱,拌在菜里吃上一两斤也不妨事。可一旦见着丁点血丝,哪怕是用小指甲挑起那么一毫的“碧螺春”便足以毒倒一头大象,这是它的第一桩妙处。“碧螺春”的第二桩妙处便在于无色无味,不象寻常毒药涂在兵器上,刚一扬起便腥风扑面,让对手早早有了提防。“碧螺春”的第三妙处在于不象寻常毒药那样刚一染上便会令人又麻又痒、立时醒悟救治。中了“碧螺春”也会发痒,不过那是在流出的血液变绿,绿得与极品洞庭西坞村“碧螺春”的二道茶汤一般时才会觉出痒来,可等到血碧生痒时就是大罗金仙也只有盘算着如何与阎王爷叙叙旧。除非……说到除非就要提到“碧螺春”的第四桩妙处了。将“碧螺春”涂在兵刃上时一定要记清所用份量,染了“碧螺春”之毒,只要在出现碧血后一柱香内依涂在兵刃上的份量再以温水送服“碧螺春”,所中之毒立解。可若是差得一钱一毫,非但不能救命,反而会立时血脉倒流而亡。因着“碧螺春”这几桩妙处,纵然是价比金高、万贯难求,还是有不少江湖人士想尽办法去搞上一点来。
现在萧索中的便是“碧螺春”,而且是血已碧、伤已痒,在孟藻平看来,萧索除了在一柱香内弃械投降,求自己说出涂在软剑上的份量,那么便是死路一条!
萧索认出自已中了“碧螺春”,已微微色变,缓缓持禅杖退到苏澈身边,脚下竟有些踉跄。苏澈觉出不妥,忙把住萧索伤臂借月光察看,一抹碧色跃入眼帘,苏澈也禁不住脸上一黯,显是也明白萧索所中何毒,握住萧索小臂的手开始微微用力,想抑住血液流转以防毒性进一步蔓延,心中却暗暗盘算,如何能让孟藻平说出涂在软剑上的“碧螺春”份量来。权衡再三,只有先礼后兵,若是好言相求无果,说不得只有动手将孟藻平擒回,拼着与一干江湖人士翻脸也要逼他说出所用份量来。
萧索知道兄弟心意,心中一暖,却是不愿苏澈因为自己与天下英雄为敌,更怕苏澈太过君子,对上孟藻平这种小人多半更要吃些暗亏。于是反手一握将苏澈之手抓在自己手中,轻轻捏了捏,接着松开,伸掌将苏澈向后一推,自己踏上半步,挡在了苏澈身前,不让他能轻易出手,同时打定主意,孟藻平还是由自己把他擒过来。
孟藻平离得远了,只看见萧、苏二人推推让让却始终既不说出个降字,也未恼羞成怒来攻,生怕迟则有变,不由又出声催促:“姓萧的,你还有半柱香时间……你若不降,休想保命!”
萧索闻言眉毛一挑,又踏上两步,纵声大笑不止,直笑得众人两耳轰鸣萧索才渐渐收住笑,原本略略有些弯的腰背挺得如标枪一般,脸上曾被苏淳讥笑如得了痨病似的倦容也一扫而空,朗声道:“降?萧某人才疏学浅,从不知这降字怎么个写法。”说着继续向前踏步,直直向孟藻平逼去。孟藻平连退几步,下意识就想缩入人群之中,可不料身前人群为萧索气势所迫,竟隐隐向两边分开,眼看就将孟藻平暴露于萧索掌力范围之下。
空音虽是对孟藻平剑上淬毒略感不满,可想想以萧索之能,如不下毒还真是难以困住他。眼下萧索咄咄逼人而出,立时明白他意欲擒拿孟藻平。左思右想,终觉不能袖手旁观,长叹一声,对空闻、灵虚摆个手势,三人齐出又挡在萧索身前。
萧索见三大高手拦路,一提真气就想率先出手,可真气运行之间,竟觉麻痒之感已近肘部,知道毒性正在蔓延,只恐对面三人稍做阻挡,不待自己擒住孟藻平便要毒发。犹豫之间单掌提起,凝在身前竟拍不出去了。
苏澈为人虽是方正,可心思机敏不下萧索,稍一思量便明白萧索犹豫的原因。偏头看看身后唐延堡众人,苏澈把心一横,一个箭步蹿出反超在萧索之前,一闪身避开萧索拉自己之手,顺势斜身已将腰间长剑拨出。
孟藻平见苏澈抢出,心中一喜,知道今天自己的差事总算是办成了,口中却做惊异状大呼:“苏堡主,你竟然这般明目张胆地助北胡的奸细?你怎敢……”
不待孟藻平说完,苏澈便打断他的话,冷面斩钉截铁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什么奸细不奸细的,全凭你孟大侠一言而决?我眼中不是奸细,而是我结义的大哥!”说完手中剑花抖动,已是抢先进招。
对面三人中灵虚脾气最是火爆,原先念着自家师兄与苏澈交情菲浅,武当与苏氏一脉也颇有渊源,一直不愿与唐延堡直接为敌,眼下见苏澈挺剑刺来,心头火起,先前受的萧索之气也一并发作在苏澈身上,将手中拂尘舞得如劈风一般,横身挡住苏澈剑路,眼神示意少林二僧继续阻拦萧索,口中却在招呼门下弟子:“剑阵,剑阵!”
武当弟子听见师长招唤,不敢怠慢,先后跳出六名中年道士,几声脆响后已是拔剑在手,捏住剑诀,脚下看似纷乱地踩着步子,人影晃动间武当七星剑阵已成,苏澈先机尽失,困在阵中左冲右突不得而出。灵虚瞅个空子借阵法轮转间退开两步,不待漏出空当,已将手中拂尘掷出,又接住掠阵弟子抛来的长剑,口中不住念叨:“好,好,好,好你个小苏,我非把你绑回武当真武大殿去,看你有何面目见我师兄。”口中虽是忙碌,手上换了趁手兵刃,返身杀回之际带得整个剑阵威力大增,苏澈稍一失神已是左支右绌,更见狼狈。
苏澈出手之际萧索不及阻拦,只得暗叹一声,也闪电般出手,只盼三招两式间能将孟藻平擒回。岂料孟藻平甚是油滑,看似也迎着萧索而上,偏偏在人丛中越陷越深,凭着人群阻隔与萧索周旋。只是这么一瞬,少林二僧已赶了过来,三人对过两招后,智净不知从何人处抢了把戒刀,马行空挺着一对判官笔也加入了战团。一众江湖人物见领头人物均已出手,也纷纷擎起兵器,向萧索围拢过来。孟藻平见一群人打得热闹,心下大定,也渐渐挤出人群向战团靠近,只盼寻着机会再给萧索一记重击,只是心中有些暗悔:“早知情势如此顺利,便不放那颗烟花了。如今少不了又要多些麻烦。”
围攻人数渐多,萧索本领再高也渐觉不支,抬眼看见苏澈也陷窘境,不由又是一声暗叹,晓得生擒孟藻平已无指望,稍一思索已有了计较。只见萧索单手抓住禅杖尾端,又疾又快地挥出一个丈余宽得圈子,将众人稍稍逼退,忙跳出战圈,横掠向武当剑阵,借着武当七人专心对付苏澈之机,斜切进去,贯力于臂,飞快地在剑阵中转了个圈子,使足了劲将掌中禅杖逐次击向七人手中长剑。七声金属交击声后,七柄长剑已是断了五柄,一柄飞上半空,只余灵虚手中有剑。不待几人反应,萧索复将禅杖掷出,砸向挺剑再刺的灵虚。灵虚剑已断了一回,这次不敢硬接,只得向旁一闪。七星剑阵中六人无剑,一人闪躲,剑阵立时便破了。萧索手在半空一捞,接住掉落的长剑,另一手一探,抓住苏澈手臂向后便退。
萧索在十余人围攻中轻松而退,又在弹指间破了武当剑阵,见者无不骇然,心道这厮中毒之后身手依然如此了得,北地第一豪侠当真不是浪得虚名。
剑阵被破,灵虚最是尴尬,脸上青红不定,第一反应就是,不是因为剑阵不够精妙,而是六个晚辈功力不足致剑阵运转不畅,才让萧索有机可乘,若是自已几个同辈师兄弟一齐驱动这剑阵,定能将苏、萧二人一并困住。接着又想,这剑阵应该算是苏、萧二人合力所破,纵使几个晚辈身手稍差,困住其中一人当无疑问。这才想到自己原是借着七人之力、凭着阵法配合与苏澈一人相斗,足见自己与苏澈亦有不小差距。望望手中长剑,想想萧、苏二人身手俱在自己之上,看看二人均不过三十多岁年纪,再摸摸颌下花白的胡须,灵虚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挫败感来,当下默然无语。
见萧、苏二人退得迅疾,孟藻平未能得机再暗算萧索一次,难免略略有些失望,却依然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姓萧的,怎么退了?知道我中原武林的厉害了吧?麻痒的感觉是不是越来越重了?还是那句话,不降即死!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何必那么固执?你且将那北地情形细细道来,我等未必不能放你一条生路。”
萧索给孟藻平回了个灿烂的微笑,孟藻平不由得悄悄退了半步,心道:这姓萧的一这么笑准没好事。谁想萧索身子却纹丝不动,只淡淡笑道:“厉害,当真厉害。这倚多为胜的法门在北地还真是不多见。”萧索此言一出,对面众人俱是有些脸红,只孟藻平仍强言道:“对付敌国奸细何须讲江湖道义?”
萧索也不与他争辩,只顺着自己话头往下讲:“你道我不降即死?我看未必!”说着,口中一顿,脸上微见迟疑,终于下定决心,双目半闭,反手一剑冲自己被孟藻平所伤的左臂斩下,一片血光中萧索一条大好臂膀已齐肘而断!
不顾众人惊呼,也不看手忙脚乱为自己包扎的苏澈,萧索闭实了眼睛倒抽了一口气,待到脸上因疼痛而抽动的肌肉稍稍恢复,萧索又是一脸微笑地朝着孟藻平道:“如何?一柱香了吧?我姓萧的既没降,也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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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晚了,过了十二点了,还算是昨天的。这几天确实抽不出时间码字,还请各位看官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