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亚修斯忽然站起来,手铐不知怎么解开的,趁其它人被吓的还一愣一愣时,就转身朝外面走。
少年连忙跳下桌,追上去抓住他的手,感觉跟以前不一样,软软的。杰亚修斯立刻抽回手说:「我手快废了,别用力捏。」
「看起来你人好好的,怎么...对不起,很痛吗?」难道靼柁一抓住他就会被丢出去,是因为隔著衣服看不出他伤的很重,抓的太痛?虽然很气杰亚修斯的行为,但却无法伤害他。
杰亚修斯只拉平手套,淡淡的说:「你自己想吧,全身肿的一块黄一块紫的,两只手都黑掉了。白右虽然没看见,但感觉的到,所以怕我半路跟其它人动手,才一路要陪著我。」
少年轻轻拉起红布,尽量说服他:「留下来嘛,这边的人不会欺负你的。」
「我有说要走吗?只是想看看厨房。」「我陪你去!」少年很怕难得话说的通的人离开,留自己跟靼柁他们每天拜来拜去的,比靼柁更希望他能留下来。
少年蛮得意的介绍厨房的设备后,带杰亚修斯走遍每个地方,到自己的房间说:「我以为这边设备很差,没热水什么的,但想不到真的很棒,整天都有热水从这边冲出来,灯也不用动手开就会亮。然后垃圾也不用特别拿去倒,丢到这个洞就不见了,只是会拿不回来......」
杰亚修斯浮出怪怪的笑容,看著少年说个不停。
「你笑什么啊?」杰亚修斯忍著笑,说:「当我没住过皇宫啊?我比你还熟。」「啊,说的也是,你比我早住在皇宫...刚才连下水道都想看,我还以为你......」
「我只是喜欢研究清楚点,看这边的系统跟之前的有什么不同。但好像除了装潢比较进步外,其它水平都没更好,有些还差一点,比不上老皇宫。」
少年从没想过,爱漂亮耍帅的人会对下水道之类的地方有兴趣,还煞有介事的研究厨房运作。但转个方向想,有高度洁癖的人自然会在意这些事。
「你累不累?要不要坐一下休息?」少年担心没死却只剩不到半条命的人,在永平殿走完全部楼梯,上上下会受不了。
杰亚修斯奇怪的看著少年说:「我样子有问题吗?别太紧张。」
「真的没事吗?脸色不很好看,别太勉强。」
「即使现在不到以前的十分之一,但还是比别人好。至少就比你好。」
说的少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关心他,只能偷偷看他脸色有没有变的更惨。光看外表实在看不出他人伤的多严重,就像之前伤的很惨,也一副没事样,自己躲起来疗伤。
回到餐厅,靼柁扛著镜子回来。嘴里忍不住抱怨:「个头跟普通人一样,镜子竟比剑士身高还长...」
「啊!你怎么站在这?手铐咧?」
杰亚修斯把手铐交还给靼柁,「我没弄坏,要铐也要注意一下,我手比别的剑士小,稍微弄弄就开了。」
靼柁帮杰亚修斯把镜子放好时,心里充满怀疑。黑死神个子小是早知道的事,上手铐时还特别注意过,不要让他手一动就出来了;上的那么紧还打的开,体内魔法值濒于无的人,除非本来就会开锁,不然是开不成的。
吃晚餐时,靼柁吩咐杰亚修斯只能吃流质的食物。少年仔细研究餐桌上的两个魔法剑士进餐的动作,杰亚修斯还是比别人样子优雅,该不会是以前跟公主们学来的?
几天以来少年都很疑惑,为什么吃饭时亚利他们都在旁边等著,直到杰亚修斯说才知道,身份地位不一样的人不能同时进餐,宫女和低阶神官们则在厨房吃。住了这么多天都没发现,少年越来越觉得自己外表笨就算了,脑子也真的够迟钝。雅贝尔人怎么会找到这么笨的人来当救世主呢?一定是哪里边搞错了,少年真想挖个洞躲起来。
靼柁注意力都转到另一位臂膀身上,关心他的伤势,少年庆幸不用再跟靼柁应付雅贝尔无用的礼节,这几天靼柁跟其它人都越来越多礼,搞的少年不知该怎么生气,耐不住性子要他们反覆把话说清楚,只好尽量跟他们配合,说半句就自己猜是什么意思。
不知为什么,靼柁跟别人说话就很简单,但跟「伟大的救世主」说话,就会绕来绕去的,要不是有偷听过宫女们间的谈话,还会以为这是皇宫的人的习惯。
「打不死的猪头,说说你这几天都躲在哪里了,一出现就被你给吓死。」靼柁很不客气的,晚餐后就坐在餐桌边拷问杰亚修斯。
「我不见几天了?搞不清楚行刑到现在多久了,请先告诉我,不然话也说不清楚。」
「前天是双满月,十天了。」「应该是九天吧?前辈。」
靼柁否认说:「被你这种打不死的人称为前辈,会被笑死的!」
少年开口插话说:「你以后别再叫我伟大的或尊荣的救世主,我就教你如何让他不要一直喊你前辈。」
靼柁在雅贝尔的习俗间摆荡一阵后,选择继续拷问杰亚修斯。「别再开玩笑,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都很认真的,没有开玩笑的嗜好,只是要不要回答决定权在我,别人勉强不得的。」这么坦白的话,讲的靼柁火气直冲。
「发生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我以为已经被主神官给活活气死,但一醒来就发现白右在脱我衣服。很奇特的经验吧?我差点跟他打起来。」
少年点点头说:「礼尚往来,你把人家衣服打烂了,被脱也是应该的。」
「白右也没在意他的衣服,因为只要他没受伤就够,对神枪一族做什么都行。因为我不让人碰我,所以住在那的几天,除了每天吃药以外,只能洗澡后擦点药而已。神枪族的人真的是很特别,因为他们平时就喝那种药当三餐,我则喝比较浓一点的,此外真的是没其它东西吃。还好没变的太瘦。」
靼柁脾气压不下,直接发作骂道:「你白痴、猪头,他们治疗的魔法并不差,你在想什么啊!」
杰亚修斯好像很喜欢惹人生气,笑著回答:「我就是不愿意别人碰我啊,还都戴著面具跟他们生活在一块。」
靼柁气的站起来,在旁边踱步,免得一激动会出手捏死杰亚修斯。少年好奇的问:「你就每天在那边睡觉喝药而已吗?」
杰亚修斯收起笑容说:「没有,我就跟著他们晃来晃去的,观察他们生活习性。还看到那四位跑掉的护宫卫士回来了,被族长剥光吊著。」
少年张大眼,宫内的人都没听说那四个已经回来。「说起来好笑,我以为他们讨厌也被称为死神的外族人,但他们都对我很照顾。那四个听说是国王这边发公文到四大神庙,宣布我的死期这些近日发生的大事,普洛洛不知怎么引述的,讲的好像黄金死神快来雅贝尔皇宫杀人一样,哄的他们一路冲回来。
最好笑的是,族长问他们为什么擅自出去找黄金死神,有个卫士竟然回答是要拜黄金死神为师,才追著出去。其实他们头脑真的很单纯。」
少年没想到护宫卫士是这样的人,听的笑个不停。
「我还看到不少东西,现在要选新一批的卫士补充缺额的部分。他们一次都是生双胞胎,如果有一个夭折,另一个就无法选为卫士,只能留在族里。
你们应该有见到白右的身体;蛮有趣的,全族的人平时没事都脱光光乱晃,只有当护宫卫士的必须遵守雅贝尔法律穿制服,其它的人也都长那样的身体,没穿衣服时很难认人,所以身上都会涂著标示身分的油彩。」
靼柁坐下问:「全族都长一样?」
「对,脸很秀气,身材很粗壮发达。男的女的都一样,没脱光真看不出性别。幸好白右是男的,不然就真麻烦,被我当众脱光光。」
少年伸手拉拉杰亚修斯的袖子问:「那就你穿著衣服,不会很怪吗?」「不会,我体格跟他们又不一样,脱光会更怪。」
靼柁斜眼看杰亚修斯,问:「你就整天看他们脱光光在面前晃?没做其它事?」
「嗯,这个...还有啦,只是他们什么都让我看到了,有些机密我不好说给别人知道。但我可以公开说,前阵子一堆外人闯入皇宫,护宫卫士并没有失职。」
少年有点感动的说:「你其实还蛮有良心的。」「这又不是良心问题。」
靼柁看杰亚修斯身体还可以继续问下去,盘算如何问出最想知道的事来,想了一会才开口。
「不管别人族里的事,说说你那天怎会发现刺客。」
「因为我跟白死神都把杀气压的很低,场外那股杀气感觉特别清楚。因为会扰乱我的感觉,害我摸不清方向,一气就拔剑丢过去。结果力量用过头,手都没力气了,最后只好草草结束。」
少年看著杰亚修斯,崇拜的说:「打了半天多还能丢那么远,那么准,比射箭还厉害。」
靼柁不解的问:「没力气就没力气,你好端端拿剑刺自己心脏做什么?嫌无聊吗?」
杰亚修斯忽然笑起来,靼柁指责说:「你在讲好笑的事都不笑,问你这么重要的事,笑这什么鬼样子!」
「前辈,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才拐弯抹角的问我其它事。」
靼柁闷著不吭声,等著杰亚修斯笑完。
「前辈,你知不知道我花多少时间成为剑士跟魔法士的?又花多少时间被称为黑死神?」
「我一年前认识你的时候,你已经被称为黑死神了。我想想,当时救世主队伍被你杀光了,我本来就是去支持的,听到消息要去抓你时,你已经自己跑到雅贝尔城自首...之后黑死神的名号才一夕间响遍全世界。」
「第一次到雅贝尔城时,我还不认为自己是剑士或魔法士,这是两年前的事了。不到半年,每个人都会承认我的确是魔法士或剑士,因为我都用不同名字分成两种身份在活动,少数人才知道我同时有两种身份。前辈,你想如果我从一开始就只用一个名字的话,可不可能一年半前就被称为死神了?」
靼柁想想他做过的大小事,的确魔法士雷佩修斯跟剑士杰亚修斯,很多人还不知道这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人。如果再加上临时起意取的名字,搞不好这几年听说的很多昙花一现,凭空冒出、事后却找不到人的高手都是这个怪家伙。
想了一圈,靼柁忽然想到一件事。「不对,是我问你问题还是你问我问题?」
「虽然我在正式的剑士跟魔法士名单间,因为素行不良被排除在外,但常有人说我其实是可以算是诺利亚前十大的剑士,或魔法士。」
「等一下,你是在闲扯什么,我没兴趣听你的丰功伟业!」
杰亚修斯露出蛮无奈的笑容,「前辈你应该知道爬山,山过最高峰就会往下。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成名太快,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你那时还好啊。」
「不好,之前我已经感觉的到,像当初成功太快,如果走下坡绝对是超快的,措手不及。所以我不想栽在别人手中,趁还可以的时候做件轰轰烈烈的事,死的光彩点。」
靼柁越听头越大,「我觉得你应该还在上坡,前途无可限量,将来绝对是个史上罕见成就的魔法剑士。」
总是自大到满出来淹死人的杰亚修斯纠正他说:「不,早已是独一无二的了。」
「没错,杀了去年全部的高手,就这点来说,真的是找不到谁比你更可怕。这算是你比较为人所知,吓死人的创举。」
「其实还有很多啦......但有些自己觉得不值得一提,事后说感觉好像在吹牛一样。」
少年插嘴问:「跟金色死神打过了吗?」「这...至少他穿著黄金战盔时没遇过,也许跟里面的内容物打过几次吧?」
靼柁瞪著杰亚修斯,伸手握住他的手说:「好歹处理完那怪物再死吧!」
杰亚修斯痛的眼泪快喷出来,慌忙的抽回手说:「前辈,你不觉得我现在已经变成废人了吗?你再用力点我的手以后就不能动了。」
靼柁摩挲手指,揣摩刚才摸到的触感。「好象是真的很严重...已经烂掉的样子......大概不能再拿剑了。以剑士来说,你这辈子已经完蛋。」
「既然知道,还不赶我出去?」今非昔比的杰亚修斯实在不想被当成勉强收容的累赘。
「不当剑士,还能当魔法士,你至少...头脑很好,听说你以前很会四处乱走都不迷路。而且你白天摔我那两下,光是那样的能力就够了。」
杰亚修斯顿时心情低落的很想哭,趴在桌上念著:「什么头脑很好,最近的计划都失败了!还一堆问题找不到答案,这阵子做什么都不成功,好不容易安排死的热闹点竟然有人出来干扰,现在比死还难受啊!都沦落到这地步还不放过我?」
要一个曾叱吒风云的超强魔法剑士,又病又残的渡过余生,是多么悲惨的事?
跟著一起伤心的少年,走到杰亚修斯旁边,看他难过的肩膀都在颤抖,很想拍他的背安慰安慰,却又怕碰到他伤口不知道该如何做。只好轻声在他耳边说:「没关系,每个人都有低潮的,可能你过几天伤就好了!」
一旁站在后面听的亚利跟莱恩都摇摇头,靼柁摸著胡子不知道该如何说出真相。伤成那样还不快治疗,情况只会越坏,不可能好转了。摔靼柁的两下顶多是回光返照而已。
少年感觉的到其它人在想什么,却不放弃的说:「你至少应该创了生死刑场纪录嘛!活著出来了,很棒啊!」
听到生死刑场的事,靼柁眼睛都亮了,说:「对!你是第一个,而且从没人打像你这么久,比平均多不少时间,之前的最长时间记录是到中午,结果你打到快天黑!就算当场死了也值得!」
因为是生死刑场的忠实观众,所以早就探听到当初杰亚修斯第一次行刑的消息,这一次要不是怕担误救世主臂膀的工作,本还想偷溜去观战。
少年很怕势利的雅贝尔人知道后会赶走伤残的杰亚修斯,摆起「伟大的救世主」架子说:「我觉得在这世界,只有你说的话我比较听的懂,当翻译可以吧?你喉咙还很好。」这是实话,少年越来越无法听懂其它人整天在念的伟大来伟大去的话,靼柁好不容易话讲的简单点,但一下又会忽然绕来绕去。少年的计谋似乎被看穿,这几天怎么装傻、装白痴也没用,大家都有时间跟他穷耗。急著回原来世界少年,已经想不出其它方法应付了。
少年搅尽脑汁,想办法要杰亚修斯愿意留下来,就算不是同情心,只是想要有个听的懂说什么话的人在。甚至准备推翻当初发誓再也不哭的誓言,毕竟这可能是让杰亚修斯留下的最后的方法。
情绪总大起大落的杰亚修斯沮丧一下就恢复平静,忽然站起,「我要去睡了!晚安。」
少年深怕他会在房间自杀,不安的问:「你还好吗?明天陪我玩行不行?」
杰亚修斯看仍在发愣的靼柁一眼,说:「还能动。我决定好死歹死都活下去,尝过当最强的人后,试试当最弱的人也不错。前辈,这孩子要我明天陪他玩,你想如何?」
「啊?」靼柁想也没想,说:「如果你愿意就好,我没意见。」
杰亚修斯听他答应便不管别人反应就回房间,丢下一句:「明天就交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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