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节 巷陌圣地_星之痕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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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节 巷陌圣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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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广阔的杰米利亚大陆上,塔科帝国的位置不可不谓得天独厚――它地处温带,当然,这是诺丹经过对整个大陆的地图及各国气候的记载的等多方资料进行较为系统地整理后得出的结论。居住塔科的人们不仅好运地不用像科林帝国的人那样忍受整年的严寒,而且也不必像迪蒙王朝的人那样一年中至少有四分之三都暴露在烈日之下,更令身居其中的人感到高兴的是――塔科处于一个盆地中,虽然这多少使厨娘们对食物腐败的速度感到不满,也让大多数人养成了一种隔三岔五就晾晒铺盖的习惯,不过同时也造就了一批卓越的水系魔法师――很难想象在大陆西北部的沙漠里会出现成批的水系魔法师。总的来说,塔科帝国除了必需从别国购进海运商品外,它简直就是一块被神再三赐福过地方,历史上,此地也不乏异常杰出的人才,并且,这里从来就不缺美丽的女子――这并非重点,但众人都乐意谈论它。不过,相对于此,诺丹更为注重的是那些英雄人物,以及这块土地上所发生过的重要事件――特别当这样诺丹平日里费尽心力都很难理出历史脉胳的事件被一个人像报菜名一般送到他面前时。

“伟大的米诺斯家族给塔科带来了荣耀――最早可追溯到一千三百多年前,他们,一群伟大的探险者,来到了这块四处弥漫着瘴气和未知危险的盆地中,他们用强壮的体魄和坚强的意志开拓了这块野蛮之地,并在此地建立了米诺斯王朝!”长着短小黑色胡须的中年男人用手中的蘸满了漂亮红色颜料的笔熟练地勾勒着面前卷轴上的那些黑体字的边儿,时不时地抬头对三名站在店门口的客人说道:“米诺斯家族,毫无疑问,一个伟大而智慧的家族,在他们的治下,塔科在一百年间迅速地成为富饶的国度,接着,塔科又极为幸运地成为了神最早眷顾的地方――神圣言经上有明确的记载,神圣的光明神最早驾临塔科境内,他给塔科带来了永久的光明,接着,生命之神和胜利之神相继到来,而光明神驾临的地方,就是现在你们脚下的这块土地,所以王都才会成为金色之都。”

诺丹站在门内的台阶下――这间代书人的店的内部有几个石阶,这让这间店铺看上去像一个沉降的地洞,但其中的陈设可不容忽视:满墙壁的卷轴,数量之大一点也不亚于诺丹书房内的收藏,不仅如此,在这间不大却装饰考究的小店里四处摆满了凳子和桌子,成堆的卷轴堆积其上,在诺丹视线的前方,也就是店铺的尽头,一扇门虚掩着,从里面透出的些许光景让诺丹可以肯定里面放满了宽大的木架子,一卷卷打开的卷轴正悬挂其上,等待着写满了整个卷轴的漂亮字体中的墨完全被风吹干。

这是一个代书人的店铺,它存在的意义就在于在这个文盲人数达到总人口数百分之八十的国家里替人们写信代书,它的服务对象上至王公贵族,主教魔法师,下至平民百姓以及穷困潦倒的文人,不会写字的人到这儿来是为了找人代书写信,而会写字的人到这儿来――比如魔法师和文人、神职人员们则是将成批的抄写生意交给代书人,让他们成为神圣言经普及大众的一个环节。

“对于尊贵的先生您刚才提出的一个关于塔科帝国起源的问题,不知在下这么回答是否合意……不知道先生你想从小店里得到什么――这里除了做抄写代书的生意外,还兼做买卖书籍的生意,也许先生可以看看这里的书,或者您有需要出售的无用的书籍……”代书人终于放下从刚才诺丹三人进门时就没有停过的笔,他将笔小心翼翼地置于一个小瓶里,满意地看看那红色颜料在卷轴上随着字体而画出的弧,接着,他离开那张以四十五度角倾斜的抄写台,朝诺丹走了过来,一到跟前,诺丹立刻看出这个中年男人脸上那经过收敛的精明之色,他的个头儿瘦长却显得十分精神,普通的粗布袍子在身上整齐地裹着,说话间,一种属于中年人特有的沉稳和瘦削的脸上恰到好处的谦逊之情拌在一起向来人透露出丝丝文雅之气。

“那米诺斯家族就一直把持着塔科的权力直到一千多年后的今天吗――这太不可思议。”诺丹打算将这个话题继续进行下去,虽然这多少会使面前的男人感到茫然和不耐。

“米诺斯是接受过神赐的家族,他们的光芒当然能普照至今,不过……他们也有运气不好的时候……一千三百年间,无数次战争及侵略碾过塔科的王座,但他们最终还是败于米诺斯家族重新崛起的剑下,放观整个大陆,这样的历史都是让人惊叹的!”不过,代书人仿佛很乐意谈论这个话题,甚至放下上门的生意慷慨激昂地歌颂起米诺斯王朝来,他的黑色短须随着嘴唇不断耸动着,一直规矩地放在身前的双手也放开来配合着话语挥动起来。

“米诺斯家族,他紧攥着塔科不松手,这一握就是一千三百年,在此期间,大陆上其它国家早已改换了无数个国王,国家间也连纵合并了无数次!可米诺斯王朝从未动摇过!在这样的事实面前不得不承认――米诺斯是杰米利亚大陆上最高贵的家族之一!”说到这儿,代书突然感到身边一片异样的气氛,将思维从自己的话语中拉出来后,落入眼中的就是三张神色各异的脸――站得最前的茶发少年顶着一个颇感兴趣的表情,而身后一个圣职护卫则一脸看怪物的表情,至于那个猎人一般的壮汉则快要睡着了。

“嗯……几位先生……”代书人终于察觉到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如果诺丹稍微向这间店的邻居们打听一下,就知道这名代书人是远近闻名的“演讲者”,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外来的商旅向他打听路径时借题发挥天南地北地扯上半个多小时后遗憾地告诉对方:报歉,你问的那个地方我并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其它的地方,我可以告诉你,是这样的,从伟大的教宗格里克一世起……

对面的三人仍旧没什么反应,这让代书人更加困窘,特别是那茶发少年的目光,让他感到自己似乎正被从里到外地审视着――即便审视者看上去才十七八岁。

“这位先生,我是想来找一些可能用得着的书籍,顺便打听一些事……”诺丹笑笑,解除了对方的尴尬,却没想在说出这句话后立刻得到对方一句急切且严肃的话语:

“对不起,先生,在这行有个规矩――身为代书人是不能将顾客的书信中的内容向其他透露的……”

“不,不,先生,不用紧张,”诺丹摇摇头:“我并没有让您违反职业道德的意思……我只是遇上些困难,在学习这个国家的历史上,我需要……”

“我明白了!”说到这儿,瘦削的代书人道:“您是需要一卷有关于历史的书籍,我很奇怪:您所在教区的牧师们难道没有告诉您吗――大陆的历史都写在《神圣言经》上了……”

“不,先生,我并没有那个耐心打开多达几千卷,并且还在不断增加的《神圣言经》费时地察找――我需要的是一个能随时帮我答疑解惑的人。”诺丹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在他的眼中,对面的中年男人惊讶地睁大了眼:

“您……您说笑吧……您是想……”

“没错,我想雇佣你――至于报酬,你开个合适的价钱。”

这可是值得深思的问题,代书人看看身上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服,又看看周围堆积如山的卷轴,好一会儿,他才坚决地回答道:“很报歉,让您失望了,我不想接下这桩生意。”

这个回答让诺丹愣了一下:“你说个理由?”

闻言代书人张着嘴好半天,袍袖下的双拳慢慢捏紧,而后,一段话传到了诺丹耳朵里:“小的身为代书人,身份卑微,既没有得到光明神的恩赐,一窥魔法和的奥妙,也没能得到胜利之神的眷顾,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武士,至于成为一名传教士,将圣教的福音传播到更远的地方则更是奢望,只有生命之神望我可怜,给了我到这世间行走的机会,让我能看见这世间万象,祖上的代书店则让我不至于沦为奴隶,还能一日三餐不受冷受饿。不求其它,一生守在书籍旁,此生已很满足。”

说到这儿,诺丹身后的两个武人已经皱起了眉头,心里的鄙夷之情节节攀升――低微的人心里始终就只有一些低微的心愿,比牛马好不了多少。代书人当然也看见了两人脸上的鄙视之情,但他活至中年,自幼年起早已看惯了这样的表情,甚至在记忆中至亲的脸上表情也始终如此,这让他曾有一段时间以为这就是正常的表情,直至邻居的小孩儿因为能习魔法而被送入魔法师门下时,他才在猛然间见到父母脸上那从没见过的被称为赞赏和喜悦以及羡慕的表情……

“你从此可以不用穿打了补丁的袍子,每顿饭都可以吃饱,也不用每隔一两个月才洗一次澡,你还会有一间像样的住宅……”诺丹缓缓地说道,代书人却以更加坚决的语气拒绝了他,然而,当他听到之后的几句话时,他的心一下子就仿佛被重锤敲了一般。

“皇家藏卷阁、皇家魔武学院藏卷楼……王都所以的藏卷楼……只要想得到的地方,你都可以去。”诺丹看着中年男人震惊的目光直射向自己,仿佛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存在一般――也的确是这样。

“您一定是开玩笑!”从男人喉咙滚出的声音显得十分奇怪――饱含着五分的不信,五分的渴望,极度的渴望:“一定是这样的,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我从来没被神眷顾过!这不可能!”

“这是一次机会,能否抓住在于你自己――”诺丹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而后他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

“与神无关。”

一瞬间,代书人那深眼窝内眸子里的精明、稳重和渴望全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空洞――他似乎还没有准备从他人嘴里听到这样话语,特别当他是一名虔诚的三神教徒时。

但不管怎样――半个小时后,这名个子高挑瘦削的代书人就在诺丹的雇佣合同上签下了漂亮的花体字,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诺丹从店铺里出来后,就一直忍受着旁边两人奇怪的眼光,在他向一名向他媚笑的年轻妓女点头微笑后,便向两人道:“为什么要以这样的眼光看着我?我知道,你们不理解我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找这么一个代书人替我做事――那是因为你们并不了解一个代书人的价值,”诺丹突然停下步子,转过身来对两人道:“就像你们并不了解大多数你们瞧不起的文人笔下摆弄的东西的价值一样。”

“可那的确没什么价值――诗歌使人丧志,那些整天咬文嚼字的人既不能对付恶魔,也不能打胜仗!”阿尔瓦不屑地回道。

诺丹摇摇头,转身继续朝前走:“习武之人也不是个个能成才的吧,有的甚至成为了遇事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人,但这世界并不是用武力就可解决一切问题的……”

“我可没见过有人可以捧着卷轴打胜仗的!”这回是猎手插嘴了。

“你们想过吗?就像在武人中有用智慧战胜对手的人,也有用蛮力试图解决问题的人那样,往往后者会落得一个鲁莽、不会思考的名声,而前者则可能取得较大的成就――”诺丹把食指竖起:“文人也是这样,纯粹只会做词汇游戏的人成不了大气候,受到人们的鄙视也理所应当,但也有这么一些人,他们认真地研究、朴实地追求,力求让世间的一切更为清晰,让世人变得更为聪慧……”

“这就是我们身为神职者的义务!让世界上所有处于愚昧之中的人领受到神的慈恩,逐步走向文明!”阿尔瓦突然抚胸道,这让诺丹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最后,他挥挥手――放弃了这个话题,他知道再谈下去也没用了,因为诺丹也开始有点摸不准这个世界人们那根深蒂固的想法了,就像对生活在1000年前的祖先的想法进行猜测那般,你认为应该写进每一本教科书里的事在他们看来如一个呵欠般不值一提,而你认为无聊的事在他们看来却可以与国王登基、选举教宗这般重大的事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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