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撞击声响起的同时,我觉得我的身子差点被坚硬的实木桌子撞成两截,我眼冒金星,脑海里昏天黑地,痛得叫不出声音。
师伟又从后面抓住我的肩膀,向后一甩,就把我的身体仰面摔倒在尚未整理的床上,不容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单膝跪压在床上,用手臂压住我的身体,逼视着我,大吼着说:“只是在遗憾我没有占据你的身体,只是在遗憾这一点是不是?那我成全你!”
我仰望上去,师伟的脸是扭曲的,带着兽性的狰狞。他动作猛烈却全无感彩地用力撕扯着我的衣服,仿似我是巨兽爪下的草芥微尘。
我本能地反抗,在师伟丧失理智的疯狂举动下,显得那样微不足道。我惊声尖叫着,躲闪着,哭喊着,有即将粉身碎骨的错觉。
就在这时,门上猝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门板猛地撞击在墙壁上,发出了可怕的脆响。
师伟被一种外来的力道扯离我的身体,我来不及辨别发生了什么,只看见突然离我远去的师伟的唇角有让我不明所以、稍纵即逝的微笑。
是葛萧。
在任何时候都带着淡淡微笑、柔和目光的葛萧,在任何时候都内心镇定、仪态静好的葛萧。
是他,一脚踹开了宾馆的门;是他,爆发出骇人的力量,把师伟扯开;是他,一把揪住师伟的领口,照着他的脸,狠狠地挥下一拳。
师伟踉跄了几步,脊背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他闷哼一声,站稳了身体,擦了擦鼻下的血痕,冷静地看着葛萧,“葛萧。”
葛萧显然是陷入了巨大的愤怒之中,他攥紧拳头,脸上是血涌的红,他挡在师伟和我之间,没有说话。
师伟慢慢地走过来,走过葛萧的身旁,他的手在葛萧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他有力的手扯住我的肩膀,想把我从床的另一侧扯过来。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已经在瞬间感受到了肩胛骨传来的钳制的疼痛,我痛得泪花四溅,叫出声来。可看到葛萧再次揪住师伟的领口并举起了拳头,我心痛无比,我条件反射般地大叫一声:“不要!”葛萧的动作僵住了。
师伟就任由着葛萧那样揪着,他的脸上带着嘲弄的笑容,“葛萧,是乔北自己愿意的!你何必多事?”
葛萧的拳头,缓慢地放下。
师伟冷冷地推开葛萧揪住他领口的手,托起我的下颌。他的手指几乎捏碎我的颌骨,可他轻蔑的目光更刺痛我的心。我的泪水奔流而下,努力想摆脱他的手,可摆脱不了。师伟对葛萧的在场置若罔闻,顺势吻上我的脸颊,吻痕看似密布火热,言语犹自无情嘲讽,“你朝思暮想的,也不过就是一夕欢好。”
葛萧如被挑衅的狮豹般愤怒,怒吼一声,把师伟掀翻在一旁,按在墙上,拳头就一次接一次地、狂风骤雨般地击打在师伟的脸上,速度携风带电,力量雷霆万钧,以致那拳面上很快鲜血淋漓,辨不清是师伟脸上的血,还是葛萧拳上的血。
师伟好像就没有想过要抵抗或还击,他闭着眼睛,不挣扎也不躲避。
我顾不得身上的伤痛,顾不得衣衫不整,跳下床去,扑到他们两个人中间,挡在师伟的身上,失声恸哭,“不要打了……不要……”
葛萧的手臂慢慢地放低。
葛萧那双黑亮的眼睛,心痛地看着我,“值得吗?为了这样一个残忍自私的人,值得这样看低自己吗?”
值得吗?
我拒绝去想,我流着泪侧过脸去,去看脸上衣服上都染满了鲜血的师伟。
舍不得。
“舍不得”,这是足以与“值得吗”相抗衡的三个字。
我颤抖着去捂师伟眼角鲜血奔流的伤口,却被师伟粗鲁地推开了手。
葛萧的声音里带了试图唤醒迷途羔羊的痛苦,他再次诘问:“值得吗?”
一种莫名的怒火冲进我的脑海,我背护着师伟,对葛萧叫喊着:“我值得不值得,关你什么事情?你以为你是谁?天使还是上帝?”我知道泪水纵横加上这样的叫喊,是失去了我一贯的平静与淡然的,可是,葛萧都疯了,我还清醒着干吗呢?
真的是没料到我的哭喊,把葛萧喊愣了,他定定地看着我。
师伟用手背蹭了下几乎糊住他眼睛的血,看了看手背,淡淡地说:“葛萧,你听到了?好心不得好报,乔北就是这么的,贱!”
他的话才出口,葛萧已经顺手抓起了旁边架子上的水杯,怒不可遏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啪的一声,玻璃粉碎,师伟的额上血肉模糊。
我尖叫一声,疯了一样推搡着、踢打着葛萧,“滚,滚出去!你不是我的什么人,你没有权力来管我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对师伟,我的心里有多痛?”
葛萧站在那里,任由我竭尽全力地推打着、声嘶力竭地咒骂着。
直到我累了,筋疲力尽地停住了手,我才看到,葛萧死灰一样颜色的脸上,带着泪水。
葛萧垂着手臂,布满玻璃碎渣的手滴答着鲜血,他黑亮的眼睛看着我,艰难地说:“那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对我,我的心里,有多痛?”
他的声音缓慢而低沉,带着让人不忍听见的伤心欲绝。
不等我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葛萧已经快步离开,修长的身形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消失了。
仿佛会永远消失那样。
师伟呻吟一声,身体顺着墙壁滑下来。他一腿直伸一腿弯曲地坐在地上,用袖子去擦脸上的血。
我醒悟过来,抽噎着跪坐在他的身边,手忙脚乱地去帮他的忙。
印象中,脸上从来阴沉的师伟,直直地看着我,忽然笑了。
是在刚才那次神秘的微笑之后,乔北又一次看见了师伟的笑容。